第40章
方衍微微撅嘴，略有失望。
他都能想到，周妈会很快接到来自总部的命令，给温家二少安排起各种养肾固元丶生精壮/阳的食谱，可怜的温总可怎么办哦？
温从云看着方衍低垂的眼撅起的嘴，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以前怎么都没发现不开心时的方少爱撅嘴呢，不会是跟方家的那个小姐学的吧。
云仔已经从温从云的怀里径直跳到沙发上来了，伸出爪子在靠枕上的鱼形图案上扒拉起来，这猫还真是，走到哪里都玩得开，胆子忒大，不愧是跟在天之骄子身边的猫。
温从云看着方衍问，“时间还早，要看点什么打发时间吗？”
方衍望了望墙上的投影设备，摇了摇头，《撕夜》后劲儿太大，他暂时看不进去其他的，但是不看点什么，难道就这样和人相顾无言吗？
“有没有书，我翻翻，觉就来了。”
温从云对於这一点，其实挺惭愧的，他不爱看书，从小到大，看过的最多的就是财经书籍，对於文学方面的，一概提不起兴趣，很显然，方衍和他大不相同，没有对文学和艺术的敏感度，怎么可能写出那样生动的对白出来，温家二少竟然生平第一次有了自己不如人的想法。
方衍的眼睛随着温从云的眼神在贴墙的一排书架上辗转着，竟然都是些从小到大的课本丶练习册...好吧，温总天神一般的高大形象一下子落地了，霸总小时候也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话说，温家不会真的还把温从云小时候用过的奶瓶都珍藏着的吧。
温从云面现尴尬，说道，“床头架子上还有几本，你找找看，我在外面看个文件，明早晨会要过的。”
“好。”
方衍进了温从云的卧室，发现在色调和布置上，和南栋的卧室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具体差别就在於，很好地体现了温总从黄金单身汉到进入一段让人窒息的婚姻里的重大转变。
从鲜活到沈静，从热爱到敷衍...
方衍无奈地想着，他就是始作俑者啊！
床头的木质架子上是有几本课外书，但都是自幼热爱文学的方衍在小学阶段的读物了，方衍随手翻了翻，兴致不大，当手指划过一本硬质封皮的时候，他发现，这竟然是本相册。
这算是看人隐私了吧，方衍的手指在相册封面上摩挲着，但是，不是温从云让他来随便看看的吗，他应该知道架子上都有些什么的吧，哎不管了，先看再说。
方衍取下相册，好厚重的一本，他得两只手捧着才行，他就势躺在了一边的床头，将相册摆在自己肚子上，翻开了第一页。
第一页是一张全家福，应该拍摄於温从云15岁左右，那个时候，温家爷爷还在，但从照片上看着，气色已经很差了。十几年前的陆之芳还很年轻，着一身旗袍，高挑修长，气质雍容。
温家两兄弟，大哥比弟弟高半个头，都穿着正装，霸总风范已有端倪。温从行扬唇笑着，温从云抿着嘴，就像十几年后的今天，两兄弟站在一起的那样。
方衍的目光在温从云的脸上停留了很久，这才翻过了这一页。从第二页开始，就是按照温从云自小到大的成长轨迹来的了，然后，方衍真的看到了手里还抱着奶瓶的温总，这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慌忙捂住了嘴。
但是已经晚了，很快，卧室的门轻轻被推开了，探出了温从云好奇的一双眼。
方衍还捂住嘴，问道，“你不是看文件吗？”
“看完了。”
“这么快？”
“...嗯，我识字不多，助理都会把文件拟得简单一点，方便我阅览。”温从云似笑非笑地回答。
他迄今为止，看过的文件成千上万，要是像看剧本一样逐字逐句地去品鉴，那就不用睡觉了，制式文件，大同小异，重点部分一看就行，他刚才也只是看方衍坐在那里紧张兮兮的，找个借口让人进来休息而已。
“你在看什么？”温从云注意到了方衍手里的东西，边往过来走边问。
方衍老老实实地交代，“你的过去，我只看了两页，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不看了。”他说着，就作势要合上手里的东西。
温从云一只大手却按在了相册上，“没关系，一起看，我也好久没看了，回味一下。”
“......”方衍擡头望着温从云，眨巴眨巴眼，但还是在人的眼神示意下，往床里挪了挪，给人让出了个空位置来。
温从云也不客气，就势坐在了人的旁边，还体贴地把相册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然后这才注意到，这一页是自己喝奶时的特写。温总的脸瞬间挂不住了，所以，刚才方衍一声嗤笑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他故作轻松地问道，“你小时候不喝奶？”
方衍憋着笑回答，“喝啊，瘾可大了。”
温从云利落地翻到了下一页，还好，已经进入幼儿时期了。尽管温从云很不屑拿自己这身好皮囊说事，但他真的有这个实力啊，当同龄的孩子都还在努力可爱的时候，他已经频繁被夸‘这孩子可真帅啊，长大了可怎么得了’了。
他微微侧目，轻瞥着盯着照片的方衍，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但什么都没有，方衍只是回望了他一眼，似乎只是在把他现在的脸和幼时的脸做对比。
温从云有点失望，但随即想到，方衍的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小时候也不会拉跨到哪里去，所以看到自己，也真的只当是寻常吧。
接下来，就是儿童时期丶小学的入学证件照丶六一儿童节的特写丶小学毕业照，一晃眼，就从小男孩变成男孩了。
进入到青春期，可就是一张照片一个样了，看着照片里明显优於同龄人的轮廓和倾长四肢，中学时代的温从云又该是多少少男少女的梦里青春呢。
温家对孩子的教育都很看重，并没有让他们去上所谓的贵族学校，然后去走出国镀金的路，而是选择把兄弟俩送进那种卷死卷活的名校去任卷，这从某一张照片里温从云身穿的校服就能看出来，真是豪门里的一股清流啊。
“你小时候，成绩好不好啊？”方衍真诚发问。
温从云似乎能看穿方衍的心思，竟然还有点骄傲，“还行。”
方衍轻嗤一声，他知道温从云毕业的大学c大，是国内一所挺知名的高校，走出过不少知名校友。依靠温家的钞能力，温从云即便倒数第一，也是能进去的，但从他至今都还在校友群里这个小细节就能看出来，功成名就丶年轻有为的温总是很珍惜那段求学生涯的，也很为自己是母校的一员而发自内心地骄傲着。
方衍歪歪头，继续翻看下一页。
进入到大学时期了，这个时期的照片骤然变少，让他好生失望，依照上次那位故人的说法，温从云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明里暗里的追求者不计其数，就没有和‘好友’多拍点照片吗？
大学毕业之后，温从云就进入到家族企业里，正式接触生意上的事情了，经过了两三年的锤炼后，就成为了如今的温总。
刚做温总的时候，在一些家族聚会上，还是有照片留下的，渐渐地，变得越来越少了，方衍心想，可能是温家的孩子终究变成了很多人的温总，所以，也就没必要再额外记录了。
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是温从云的生日家宴上，方衍看着那张和现在相差无几的帅脸，问道，“这是多少岁的生日。”
“27岁。”
方衍掐指一算，“是结婚前的一年生日。”
温从云没有说话，他怕方衍会问，为什么不再继续记录下去，他怕人伤心。
但方衍什么都没问，只是郑重地合上了相册，叮嘱道，“保管好，想回味的时候就翻来看看。”
温从云将相册放到床边，问道，“看完后，感觉怎么样？”
方衍侧过头来，神情非常的严肃，“就...让我感觉，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嗯？”
方衍想扇自己的嘴，忙艰难地组织起语言，“哦，我的意思是...你有时候会给人...难以触及的疏离感，但是看到这些照片，会...心生亲切，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吧。”
“我不在乎大家怎么想，你是怎么想的，方衍，现在的我在你面前，也会让你产生，你说的那种疏离感吗？”
方衍没想到温从云问得这么直接，他盯着那双明眸，薄唇几张几合，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温从云已经在他面前做过许多破天荒的事情了吧，疏离感...这个东西好像已经从他们二人之间消失很久了。
突然，温从云陡然伸出一根手指擦上方衍的嘴唇，方衍一惊，问，“怎么了？”
温从云认真地回答，“有点伤。”
方衍忙伸手查看，如果有伤，他当然知道是怎么来的，但他不记得温从云有咬破他的嘴唇。
“在哪里？”方衍摸了一圈，没找到。
温从云好整以暇，“骗你的...”
“你...无聊！”方衍说完，微微偏头，躲开了温从云贴得越来越近的一张脸。
温从云的呼吸又错乱了，他知道自己该起身出去了，但方衍含羞带怯，根本不敢正眼看他的模样，惹得他更躁得慌，他突然想起了，新婚之夜，家里人都是建议他在老宅这边度过的，是他坚持带着方衍去了自己的住所，然后当晚就开启了漫漫分居路。
方衍被温从云带火的眼神烫得同样燥热，他没敢往人下半身去看，但肯定已经很嚣张了，他提议道，“我出去...”
温从云摇了摇头，“你睡这里，我去外面，我还是睡沙发。”
“...嗯。”
“明早我会早起，你睡到自然醒，然后吃完早饭，再让老许来接你和云仔。”
“好。”
“你别介意。”
“嗯，介意什么？”方衍偏过头来，微微蹙眉。
温从云瞬间变了一张脸，坏坏的样子，然后压低了唇，几乎是贴着方衍的耳眼低语了一句，然后，就从床上干净利落地起了身，走出了卧室。
方衍望着那道还算清白的背影，久久止不住身体的战栗，卧室里很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心跳如擂鼓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