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虽说有了温总的金口御令，可以睡到自然醒，但是方衍还没有那么不知分寸，第二日大早，他就醒了过来，甚至比在家的时候醒得还早。
其实，温从云进衣帽间拿衣服的时候，他是有意识的，但只是在拼命装睡熟而已，他怕自己再看到温从云那张脸，会联想到一些不干净的画面，昨晚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丶冥思苦想，温从云究竟是怎么说出那样...的话的。
方衍穿戴整齐，下了楼，温家人也正准备用早饭，饭桌上，他几乎快要将脸埋进饭碗里了，想起昨晚喷泉边的亲吻，还有温从云匆匆回房的举动，温家人已经默认他是什么磨人的小妖精了吧。
可能是餐桌上安静了些，陆之芳开口说道，“小衍，从云今早起得晚了些，没赶上吃早饭，不能经常这样的啊，你要监督他好好吃早饭哦，年纪轻轻，把胃搞坏了，可怎么是好。”
方衍心里一‘咯噔’，这是他婆婆在点他？不要把人儿子缠得太紧的意思？心情他能理解，但实在冤枉，他说，“好的，妈，我尽量让他多注意。”
陆之芳一笑，“我看啊，他现在也就还听得进去你的话。”话是酸酸的，但没什么恶意。
方衍尴尬一笑，继续埋头吃饭。
早饭刚刚吃完，方衍正陪着蓝毓锦在花园里散步呢，老许已经开着车来了。方衍好奇，他还没叫司机呢啊，他是打算呆两个小时再走的，哪有撂下碗就走的道理。
但既然司机都来了，温家的人也就不好再留人了，老许也趁着温家人在场，直言是温先生让他来的。
坐在车子上，老许再次强调，“温先生估摸着，你抹不开面子，又要被留下说半天话，一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掐着点来接你了。”
“哦...”方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知道，温从云对待家里人的方式也挺直的，没办法，谁让人家从小就是心尖儿上的团宠呢，做什么都有底气。
车子快到临江大道999号了，方衍交代不用把车子开进地下车库，就在北栋门口等着就行，他快速上楼，去收拾了点东西，准备回方家小住一个礼拜。
*
方衍回到方家，方家上下都高兴，又知道方衍是回来小住的，更是惊喜。
方家的这个少爷自从成婚后，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再没有在家里住过一个晚上了。眼下是人自己争气，做了编剧，也有温家二少给得底气，总之，是自由的多了。
梁开莉如今看这个儿子，是越看越顺眼，不但亲自去给方衍铺床叠被整理房间，更安排了丰富的晚餐，也把何钦言叫来吃晚饭，更跃跃欲试要给温从云打电话相邀，却被方衍一句‘妈，我这次回来就是想陪陪你们的’给轻描淡写地阻止了。
何钦言一般都是不会来的，但听说是方少回家了，就答应了，这让梁开莉更是笃定了，方衍虽然明面上是温家的人了，但对於方家，那也是顶有用的活招牌。
晚餐的餐桌上，其乐融融。
因为何钦言已经在晚餐前单独去方凯旋的书房里汇报过近期方家生意上的事情了，大家就都聊一些闲话。
方衍和妹妹方徊坐在一起，对面坐着梁开莉和何钦言。方衍不是没注意到，何钦言和自己妹妹多於旁人的眼神交汇，不禁好笑。方徊也快20了，在他们这样的圈子，女孩过了20岁，就可以先看人家了，什么时候结婚是另一回事，但有好人家，双方父母都会要求先定下来的。
说起家世，何家现在是没落了，但毕竟曾经辉煌过，底蕴还是在的，并且，何钦言本身的能力丶样貌丶气质也是相当出众的，他私以为，配自己的妹妹是够格的，只要两人都有那个心就好。
“哥，趁着大家都在，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走上编剧的道路的嘛？”方徊笑嘻嘻地发问。
方衍还是那个话术，“在家没事，大闲人一个，就试着写一写，慢慢摸索门道，偶尔请教一下业内的老师，就那样咯。”
方凯旋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看着方衍，孙子有出息，他是最高兴的，有些事情，他并不是没有疑问，但得挑场合问。
梁开莉却说，“啊呀，小衍，这种事，你该早点给我们透个气的嘛，我可是被你秦阿姨问了个莫名其妙，一个劲儿的否认说那不是你，只是同名的人呢。”
“妈，也只是写了个故事出来，没什么了不起的，误会也就误会了。”
“这是什么话，你爸要是知道，你都当编剧了，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你现在可是方家的骄傲！”
方衍笑了笑，没再说什么了。
一直沈默的何钦言，在第一时间知道这个新闻的时候，也是很怀疑的，其实，直到现在，他也不算完全信服，他毕竟是从事过这个行业的，除非是方少天赋异禀，否则，就照他说得那样，闲着无聊随便写写，即便能写，写出来的东西也不见得能看，但据说，温氏兄弟在《撕夜》上倾注的心血，可是比第一部《庭院深深》还要多。
温氏兄弟的手腕他是知道的，他不觉得，仅凭方衍是温从云的人这一点，就能让温家兄弟真金白银地往里砸钱，他们是商人，不唯利是图是做不好商人的。并且，从方少谈论起这件事的态度上看，人是没有一丝心虚在里面的。
他提了一杯酒，冲着方衍说，“方少，这声恭喜可能有点晚了，但我们真的都很期待电影的上映。”
方衍忙举杯应邀，“多谢何少，还有很多进步的馀地呢，到时候多提宝贵意见。”
何钦言摇摇头，“温氏麾下能人众多，一定能给到你最大助力的，对了，计划什么时候上线？”
方衍如实回答，“还不确定，可能还是春节档，也有可能会提前，这方面我也没话语权。”
“哪里，温总不愿意让你操心罢了。”
梁开莉也补充道，“到时候，我也要自掏腰包给亲朋好友送电影票的，让他们都去看看方家少爷的手笔。”
众人都在笑。
*
吃过晚饭，何钦言坐了一会儿，就要离去，他知分寸，知道今天是方家少爷回家的第一天，少不了一家人要说说话，自己一个外人不便在场。
方徊自告奋勇，要去送送客，就和何钦言并肩出了屋子去，但足足过了十多分钟后才回来。
刚进屋，方衍就调侃起妹妹，是不是都快把何少送到家了，惹得女孩脸红红的。
梁开莉也不反感这样的玩笑，她在经过了这一年多的接触后，也对何钦言其人相当满意，如今方家的事可以说是人家一力承担起来的，眼见方家兄妹都和此人处得来，这是好事。只是，想到刚刚出狱，还在无所事事的弟弟梁开蕴，总觉得一切都好，就是有点美中不足，但眼下她也实在没胆子，再在老爷子面前提，让弟弟再进方家做事的话。
方凯旋坐在客厅里和方家兄妹说了会儿话，笑了一阵，就点名要方衍送他回屋子了。方衍会意，知道老爷子是有话要单独跟他说。
刚回到屋里，颂伯端来泡脚的水，伺候老爷子泡脚。
方衍知道，在原剧本里，方凯旋在方家最信任的人，就是颂伯，老爷子视他为最忠心的老友，当然，颂伯也没有辜负老爷子所托，在最后的方家被梁开蕴把持住，支离破碎之际，还拼尽全力在为方徊遮风挡雨。
方凯旋果然开了口，“你颂伯不是外人，小衍，你交个底，那个剧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衍就知道老爷子会有此一问，他只是笑了笑，给出了一个笃定的回答，“是我写的，爷爷，千真万确。”
方凯旋擡头望着自己的孙子，半响，点点头，“那就好，我就放心了。”
“爷爷，我不会去做让自己丶让方家丶也让温家蒙羞的事。”
方凯旋颔首，“我信，你这次回家来，从云知道吗？”
“还不知道，我会给他说，但他应该没意见。”
“嗯，温家人礼数多，你现在虽说有了自己的事做，也不可在人前傲慢。”
“我明白。”
方凯旋突然笑了，“我怎么还给你说这么多，你和从前比起来，真是大变样了，这些简单的道理，我不说你也明白的。”
方衍也笑了，“能一直听爷爷的教诲，才好。”
方凯旋敛起脸上的笑意，转了话题，“小徊和何钦言，你怎么看？”
方衍以为老爷子也有意撮合，如实说道，“很般配的一对，各个方面。”
方凯旋却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很般配，但何钦言并不是小徊的良配。”
方衍没说话，或许，他也不无顾虑，只是眼见妹妹欢喜。
方凯旋继续说，“依何钦言的年纪，也该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是你看，他可有半点心思在这种事情上面，这样的人，目标太强，非但是小徊的良配，只怕，和他在一起的任何人都不会幸福。”
方衍沈默了几秒，其实很想举个温从云的例子反驳一下的，温总也是个公认的工作狂，但是他并不觉得，做温总的人，是多么的不幸福，终究是遭遇不一样吧，温从云拿的是乘风破浪的男主剧本，何钦言拿的却是举步维艰的男配剧本。
“爷爷，这件事，也不必着急，小徊大学也才念完一年，婚姻的事，至少也是三年后了，何少不是也一直在变吗，且走且看吧！”
方凯旋点点头，“别的话我就不说了，就一点，你妹妹要是有什么想不开的，你到时候还得多劝劝她。”
“我知道的。”
“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想法，我想让梁开蕴再回方势，不给实权，就从基层做起，你觉得呢？”
方衍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一怔，“是妈提说的吗？”
“你妈没提，但方家也得有个人时不时露个面...”方凯旋没再继续说下去了，他知道方衍懂得。
方衍想着，是这么回事，即便梁开蕴能力平平丶人品也差，也算有案底的，不怕他再跋扈，多双眼睛盯着何钦言，聊胜於无。
“从基层做起，不知道他愿意吗？”
方凯旋笑了笑，“他现在这样，谁敢用他，我听你妈说，他在监狱里呆了几个月，老婆也跑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你妈花钱给他减刑的事，我不是不知道，假装看不到罢了。”
方衍也嗤笑一声，“也好，进去长长教训，不过，爷爷，我是真的没想到，他还是会进去，我以为温家出面，他是不用进去的。”
方凯旋却说，“不进去一趟，他还会犯事，下一次，就不知道温家能不能兜得住了。”
方衍从老爷子的神情猜出了什么，“爷爷...”
方凯旋‘嗯’了一声，承认了是他插手，让梁开蕴还是没躲过几个月的牢狱之灾。
方衍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老爷子杀伐果决。
“让他回方家，我没意见，妈也会高兴。”
“嗯，这事，你找个机会给你妈说，要让他们把这个恩情记在你身上。”
方衍点点头，他知道，老爷子这算是提前在交代后事了，当下郑重回答，“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