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有泪珠从她腮边滚过,滴落在瓶身上那娇艳的芙蓉花瓣上,真如同泣露仙葩一般,搭配着她还未卸去妆容的面庞,实在是精美异常,又惊悚诡异无比。
“赵平说的那些关于我们的故事全都是假的,什么软骨病,什么妖邪交合生下的犬人,什么山中蛇精,全都是假的。”
花瓶女哽咽着道:
“我们本来都是活生生的人,有着健康的身体,有着美满的家庭,却被那赵平掳走,采生折割,他将我的四肢剁去,塞进这小小的花瓶中,做成好似玩物一般的东西,把我端出去展览,供人取乐。”
“还有他,他根本就不是什么犬人。”
花瓶女控诉着,默默流着眼泪:
“他,他是我的弟弟,当初父母下地干活,我姐弟二人在门前玩耍,赵平想拐走我弟弟,被我撞见,我上去阻止,却被他一起迷晕,一并掳走。”
“赵平把我剁了四肢,把我弟弟剥皮,用邪术给他换了张狗皮,还编排了故事来污蔑我们的母亲。”
“至于她。”
花瓶女吸了吸鼻子,缓解了一下自己的悲切,用眼神看向蛇女,
“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只是有几分姿色,因生了双柳叶眼,就被赵平掳了来,将她的头接到了蟒蛇的身上,也给她编排了一个山野妖怪的故事,同样拉出去表演。”
柳月初还记得美人蛇的故事。
赵平说她是山里的蟒蛇修炼成精,在蜕皮时遭了人灾,七寸被打,散了修为,被他买来做表演之用。
“你猜,现在你被掳了来,赵平会把你做成什么呢?”
蛇女接口问道,她似乎因为身体的长久异形而导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扭曲,渴望见到别人落得和她一样的境地。
“也有可能被卖入楼里,赵平也不是没有干过。”
花瓶女突然补充道。
“啊——是啊,我居然忘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你这样的长相要是卖进楼里也能卖个好价钱呢。”
“你知道他会怎么把你运出城去吗?”
蛇女特别善谈,她一直在说话,一边盯着门口,似乎在防备着有人过来,不断预测着柳月初的结局,不知道是在提醒他还是在恐吓他。
“赵平修炼邪法,他有一种手段,名曰‘化人为畜’,用完整的动物皮将人罩住,就能把人变成畜生,披上什么动物的皮就能把人变成什么动物。而他就是靠着这种手段,将往常迷晕的人运出城去,再拉到别的地方去卖,就这样躲过了城门守卫的盘查,一直都没人发现。”
柳月初悄然咽了口唾沫,心里恐惧,面上却没有露出胆怯,声音依旧平稳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想办法自救呢?在外面表演的时候,那么多人,你们喊一声,总会有人帮你们报官的吧?”
美人蛇猛然转头,眨眼间游行到了柳月初的面前,蛇躯向上抬起,托着她的头颅来到了柳月初的面前,与他面对面,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声音里有着压抑的疯狂与恨意∶
“呵,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吗?你以为赵平没有防备吗?你知道我们为了逃跑试过多少种方法吗?”
“她!”
美人蛇看向花瓶女,声音凄厉,“他们姐弟从来不会同时在一起表演,彼此互为人质,他们谁也不敢多说话,而且,张明的舌头也早就被割掉了。”
“而我,我每次出去表演时,赵平都会在我嘴里放一只抱舌蛛,那蜘蛛剧毒无比,会紧紧抱住人的舌头,且对声音特别敏感,要是嘴里发出任何一点声音,那畜生就会叮人的舌头,三息之间就会夺人性命。”
美人蛇怨恨道:
“我们全都是残废,根本出不去,就算侥幸逃跑,也跑不了多远,依然会被抓回去。”
美人蛇说完看向柳月初,与他对视。
柳月初并不是傻子,从她的话语中品出了他们对自由的渴望,并且他们似乎并不是没有办法逃出去,只是因为身体残疾,跑不远罢了。
“所以你们有出去的办法?”
柳月初满怀期待的和他们商量:
“你们可以告诉我,我出去后会报官,官府会救你们出去。”
“可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谁知道你到底会不会报官,如果你自己跑出去后却又不管我们,我们岂不是全都被你害死?”
“那——”
柳月初有些无措,他急于说些什么证明自己,却突然被门外的动静打断。
美人蛇迅速滑入黑暗中,花瓶女也被犬人端走,一时间只剩柳月初一个人站在原地。
柳月初下意识的扭头看去,只听见有锁链声响起,接着那扇木门被打开了,有暖黄色的阳光照进来,直直打在他的脸上,让空气中飞舞的细小灰尘全都现出了踪影,让他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恍若神一般的光。
柳月初并不躲避,他感到有些阴冷,这是长时间呆在不见光的地方导致的,而这道阳光正好给他带来了些许温暖。
看着那道光,柳月初推测此时应该是日头较斜的下午了,再过一会儿暖黄色的太阳就会向红色转变,时间也会来到傍晚。
他的心里悄然松了口气,时间上已经来不及把他送出城了,看来今晚大概率是要在这里过夜,而这也是他逃跑的一个机会。
梦中自己说只要自己醒来事情就会有转机,方才花瓶女与蛇女的话也验证了这一点,她们并不是没有出去的办法,只是碍于身体原因跑不了罢了。
几个人影站在光中,拖出长长的黑影。
柳月初看不清他们的长相,但看着领头之人的剪影,柳月初认出他就是马戏班子的班主,赵平。
一行三个人鱼贯而入,除了赵平,还有那位舞枪的少年,他跟在赵平身后,长相也与赵平有几分相似,比另外那个男子还要先一步进来,看起来似乎地位要比他高一些。
赵平手中拿着根长木棍,此时当做拐杖拄着。
他看见柳月初愣愣的站在原地,并不说话,只盯着他们,像是一个精致的人偶,于是用那根长棍去戳柳月初的领口,戳的柳月初踉跄了一步,将他的衣服往下剥,露出柳月初瘦弱的胸膛肌肤。
“啧,妈的,真是个破小子。”
看着柳月初没有女子在裸露出胸膛时反抗或羞耻的动作,赵平有些可惜的骂了一声。
接着他上前对着柳月初又捏又摸,摸他的四肢,摸他的脊背,像是在评估货物品相的商人,嘴里还评价着:
“不错,腕线过裆,腿长而直,筋骨结实。”
一节一节按过柳月初的脊骨,“腰背挺直,不歪不斜,好好养着,长大了准是个美人。”
“不是早就摸过身了吗,还能有假?”
赵平身后一人出声道,他有些不满,柳月初是经过他手关进来的,也是他摸的身,赵平这话明摆着是不相信他。
“我这不是可惜吗,妈的,这长相,要是个女娃,至少能卖这个数!”
说着,赵平冲那人比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也好,五百两也罢,反正是无本的买卖,卖多少都是赚。”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种长相又能遇见几个?唉,真是可惜了。”
他们肆无忌惮的在柳月初面前谈论着他的价格,丝毫不顾及他的心情。
“你们要把我卖到哪里?”
柳月初找机会开口问了一句,他看着面前三人,又看了看大开着的门,短短几步的距离,但因这三人的存而在而变得难如天堑。
赵平却不答,反而嬉笑轻浮的看了他一眼,他吊儿郎当的晃悠着,慢慢踱到了美女蛇他们所在的地方。
“不,不要,不要!求你,求你了!”
花瓶女悦耳的声音传来,却带着惊恐与悲哀,她口中不断哀求着。
柳月初转过身体,看见赵平拿着那根木棍,走到张明,也就是犬人的身边,举起棍子高高挥下,一下又一下的狠狠击打着他。
犬人缩在原地护住腹部与头颅,一声不吭,既不逃跑躲避,也不哀叫痛呼,只默默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