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被点醒,辩解道,“臣并非一无所?知,只是近期被杂事叨──”
“罢了。”祁政抬手打断,“朕虽不曾为人父,然天下亲情血浓于水,国丈如此亦是人之常情。”
“陛下。”袁满仲喉咙一哽,眼珠里映点点烛光,微颤着,止不住地开始打量眼前这位少年帝王。
原来陛下以为自己还在因?为俞月之死跟他怄气么?
“但朕希望你能迅速重振精神。”祁政看他一眼,“爱女?之死,朕确实无能为力。”
“臣不敢臣不敢……”袁满仲忙道。眼前祁政如此退让的模样,倒让他心?底发了紧。他是深知俞月所?做之事有多么恶劣的,陛下竟然不仅不迁怒袁家,反倒竟如此谅解自己么?
祁政:“国丈佐理朝政多年,曾又?是父皇的心?腹大臣,朕方登基不久,便面临如此危机,对?于许多事尚拿不准定夺……”
袁满仲霎时明白?了。
此夜并非皇帝要杀他,而是求贤的心?太过饥渴。
“臣、臣……”袁满仲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
祁政微眨眼眸,看向袁满仲面前那杯酒,“国丈不喝么?”“啊?”袁满仲讶异地低头。祁政不再?说什?么,而是拿起酒壶亦为自己斟满一杯,缓缓下肚。
袁满仲眼睁睁看着他的喉结滚动,忽一手抓过面前那杯浊酒,一饮而尽。
梁氏的提议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可每每幻想到自己登上帝位前,思绪便戛然而止。
他恐是有一点渴望的,可更多的却是害怕。
“陛下要臣如何做?!”
果真是浊酒,一下肚便感到抑制不住的滚辣,连带着他整个人竟都澎湃起来。
祁政放下玉杯,指尖在案几点几点。
“说实话,朕并不怎忧心?这外患。”
袁满仲屏一口?气在胸腔,“既然并非外患,那必是内忧惹陛下烦闷了!”
祁政抬起眼眸与?袁满仲对?视,眸光柔和?些许,“这朝堂之上,还有谁值得朕信任呢?”“朕唯恐朕的臣子们皆为异心?,不需外邦侵扰,很快却不攻自破了。”他细细地看着袁满仲的眼神。
他确实做了十年的皇帝,于他而言,重生以来,自称“朕”比“本宫”更要顺口?些。袁满仲这个人,他还是有六分?的把握的。
“国丈,你以为如何呢?”他问。
袁满仲:“臣,臣……陛下此话确实在理,那恐要铲除掉这些异心?之人……”
说出这话,他的心?自沁凉了半边。
“朕以为,若能上下一气同仇敌忾,恐面对?这将倾的大厦,才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九十八)
袁满仲几近是?闷着整张脸熬过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自他从祁政眼底察觉到?希冀的意味之后, 他的心便?再也牵不回来了?。
“快点!”袁满仲亲自呵斥着,坐在马车内一手掀开帷裳攥在门框处,紧盯着车夫的动作。
“国之危矣”这四字盘绕在他心中怎么也消除不去,他要迅速赶回袁府, 他要救国!
祁政问他, “国丈可还赤诚”时?, 他口中答的是?, “臣这一生绝无他长, 唯这一颗碧血丹心, 苍天可鉴!”
事实上,他想,他确实如此,这是?他最骄傲的地?方。他就是?这样一位赤胆忠心的忠臣,皇帝如此相信他,他也如此相信着自己。
夜里来回周折一番,袁满仲回到?袁府时?已近寅时?末, 正是?天欲亮未亮的时?刻。
梁氏防他防得紧, 二?十余年来, 非有战事梁氏从不将兵符取出。因而他从来都只?知兵符就在袁府, 却不知在具体?哪处。
从前?不在意, 此刻却着了?慌。
他入了?袁府,忙站着不动开始思考。梁氏应在他应诏进宫后便?入睡了?,此刻还未醒来。这些日子她倒常常躲在屋里头,不知在做些什么,一次夜下?他经?过梁氏的寝屋时?, 见灯下?人影映在纸窗上,佝着头黯然伤神。
袁满仲心底一惊, 以梁氏那刚烈的性子,还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灯下?伤神?莫不是?那时?手里拿的便?是?半块兵符!
如此想着,袁满仲立马跑去梁氏的寝院,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瞥眼见她正双手抱于腹前?,静静睡在床榻上,一张略显苍老的面容还算和祥。
他几近屏息,尽最大可能放慢步子来走。
眼下?昏暗,面前?一方紫檀木四方珍宝柜中所呈的物?品压根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来。袁满仲匆匆扫了?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橱柜。他刚想去拉柜门,犹豫片刻却放下?了?手。
梁氏出身武将世家,自小便?有极其敏锐的听觉与洞察力,此刻万不能打草惊蛇。
袁满仲只?好作罢,回眸视察梁氏的同时?,步子已不自觉移到?书柜处,他的手沿着累累兵法古籍的边槽滑过,忽感到?一丝触感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