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阿褪伸手替艾尔帕斯阖上了尚未瞑目的双眸,不禁叹了口气。
在那遥远的化圣雪原,米凯拉包容万物的圣树艾布雷菲尔,确实称得上所有不受赐福种族的理想国。
然而在米凯拉被蒙格掳走之后,圣树缺少了“黄金”的组成部分,只剩“腐败”蔓延其中。
或许相比于失去双腿,永远无法到达理想国,那未曾存在,就已远逝的乌托邦才更是悲剧。
“米凯拉。”
仅仅是念出这个名字,阿褪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那丰饶的露滴,萌生的新芽。
无论美丽,无论丑陋,都能茁壮成长的世界。
“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
“叮—”
属于涅菲丽的风暴鹰斧与恶兆猎人的大柴刀碰撞发出的爆鸣从村子的另一头传递至了阿褪的耳边。
“不知道涅菲丽有没有与恶兆猎人的对战经验。”阿褪心中不免产生对涅菲丽的担忧,收好了艾尔帕斯给予的圣树符节,加快脚步通往连接白金村两段的桥梁。
仍在白金村游荡的调香师本就是涅菲丽这样蛮族战士的天敌,比起只会舞刀弄枪的战士,调香师们通过调香技术制成的香药称得上降维打击。
不过此时与涅菲丽战斗的恶兆猎人虽然确实曾为调香师,但他们心灵已经完全损毁,攻击举动与野兽无异。
为了善尽猎杀恶兆这一噩梦般的职责,恶兆猎人们喝下了香药,毁掉了自己神智。
尽管那紧密排列着恶兆之子体内弯曲硬角的怪异巨大柴刀在恶兆猎人手中轻若无物。
但面对阿褪与涅菲丽的合击,恶兆猎人那厚实的长袍很快浸满了属于他自己的鲜血。
“啊—啊——”死亡将至,那恶兆猎人的怪异头盔中传出了不似人声的吼叫。
“等一下,他好像想说些什么。”阿褪用神明剑挡住了即将落下的风暴鹰斧。
溅射到涅菲丽脸上的温热鲜血也稍微令其恢复了理智,那隐约的雷声停息,盘旋而起的风暴缓缓消散。
“为—为什——”瘫倒的恶兆猎人松开了大柴刀,那些丑陋的角反倒是刺入了他自己的手臂。
“呃啊——!”属于恶兆之子的硬角刺入肉体可以引发大量的出血,从而引起哀嚎。
“没想到吧,混蛋。”尽管战斗已然结束,涅菲丽却没有松开伏兵。“用来虐杀的武器落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受?”
“基……基甸,你...”
到底是心智受损的野兽,恶兆猎人的口中吐露出断断续续,不成文段的话语,却是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基甸?”涅菲丽的神色顿然一僵,尽管无法理解恶兆猎人的意思,但“基甸”这一养父的名讳她却是听得真真切切。
“为什么?”涅菲丽口中喃喃自语,不解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阿褪。
“这...”阿褪心说答案还不够明显吗,只不过这样的真相对于女战士来说还是有些残忍。
“真是奇怪,为什么在我到来之后,恶兆猎人立刻将柴刀对准了我?”阿褪走到恶兆猎人的尸体旁,蹲下身子。
“好像不愿与你作战一般。”阿褪只得以这种方式委婉地提醒涅菲丽。
“确实。”涅菲丽低下了头,尽管单纯,但她并不蠢。
在恶兆猎人尸体上挑挑拣拣的阿褪找到了象征其身份的证物。
据说在远古时代,人的身体上会生长出揉合生物百相的瘤,此为生命之始的熔炉残存的痕迹。
也是局部性的隔代遗传,在古代具有神圣意义。
然而在文明发展后,被视为玷污的象征。
恶兆猎人以狩猎污秽恶兆为己任,恶兆猎人柴刀上每多一枚硬角,代表着一位恶兆之子的死去。
干着这样的脏活累活,与恶兆之子日夜接触的恶兆猎人们难免动摇,喝下毁灭心智的香药是最便捷的处理方式。
“我...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阿褪。”涅菲丽的目光有些闪躲,似乎不愿被阿褪看出心中所想。
...
“那个女孩似乎有些心事。”白金村旁的赐福点,梅琳娜现身对着阿褪说道。
“是啊,纯真的代价是容易受挫。”
“你很喜欢她吗?”梅琳娜开口问道。
“怎么会这么想......”
“与你相识的短短几日,我看你接受过一位一位黑袍女子充满爱意的拥抱,与一位金发的姑娘接吻......”梅琳娜掰着手指细数阿褪的情史。
“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儿女情长停下脚步。”梅琳娜眨着那只睁开的右眼。“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一起前往黄金树脚。”
...
大赐福
“啊,是你啊。”圆桌厅堂的一层,阿褪在充斥着灰尘的一隅见到了双目无神的涅菲丽。
“抱歉,能让我静一静吗?”尽管知道来者是阿褪,涅菲丽却没有抬头的意思,只是盯着阿褪的脚尖。
“说来惭愧,我现在思绪很乱。”涅菲丽顿了顿,“若是你有什么事,就去找...找...基甸爵士吧。”
阿褪张了张嘴,却有些无从开口,涅菲丽显然知道了真相,信仰的崩塌并非自己三言两语足以缓解。
在百智爵士的房间中,基甸正与他的随从恩夏说着些什么。
看见阿褪的到来,恩夏对着百智爵士点了点头,敬了个礼之后离开了房间。
“哦,阿褪,坐吧。”
“白金村的事,是你干的么?”阿褪挑了挑眉,无视了百智爵士善意的话语。
“真是锋芒毕露。”百智爵士没有太大的反应,洒脱地承认了自己的作为,“是我做的。”
“真不是个东西啊,身为涅菲丽的义父,你就是这么起表率作用?”
百智爵士不置可否,“白金之子,死便死了,何况无论死了多少,都能再造出来不是吗?
至于涅菲丽...既然她开始心存疑虑,那就没有用处了。虽说有些恼人,但影响也不大。
无知者的意识是毒瘤啊,恶质到连恶兆之子的角都黯然失色,你是聪明人,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说着,百智爵士走到阿褪身边,亲自为他拉开了椅子。
“呵呵,但我猜想,女王所期盼的也正是如此——我们褪色者的互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