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怎么伤那么重？”
“给我把刀，匕首那么大的便可以了。”宇文聿看了眼断箭处的血，没有答张玄的话，只是伸手去接张玄递来的刀。
“鞋靴里还插着这东西。”宇文聿脱下她的鞋靴，里面放着一把极硬的东西。依他的判断，该是匕首暗器之类的。林然的脚很是小巧，比起他们鲜卑女人来说是十分的精致。为了更好地处理伤口，他不得不脱下她的靴袜。沾着血迹的脚放在他的手上让他不禁起了怜惜，为了绕开伤口，他小心翼翼地划开伤口周围的布。
“得把箭簇取出来。”
“她能撑得住吗？”
“总比死了强。”宇文聿话一出口，张玄皱起剑眉不知回什么好，听着的确是很冲口。
“把她放你怀里，她要是叫，你就用着汗巾堵上她嘴。”
“这……”
“怎么？这么清闲的活，你也干不了。”宇文聿瞪了眼，要说就按住她这样的活，他还巴不得自己上。只是眼下，这时间紧迫得很，他必须尽快处理伤口。宇文聿用热水清洗了下自己的手，悬在离箭簇上两寸的地方，瞥眼看已经被张玄放自己怀里的女人，点头道：“要记得，别心软了。”
“你确定能一下拔出来。”
“从未失手过。”
男人间的话只需要几句便可以了。张玄点头，看得出虽然他不喜自己说话时的言辞，但仍然信任他。在大周军队里也是一样，虽然他年轻，但将士们对他有一种莫名而来的崇敬。让敌人生畏，让将士们拥戴，或许这是他被人奉为战神的第一原因。
该死的丫头，你可千万别死了，我还没找你算完那笔账。
宇文聿暗暗道。
手一下抓住箭簇“蹭”地朝正上方拔去，鲜红的血飙溅在自己的脸上，她欲呼出的叫声很快被掩了过去。一张惨兮的脸庞布满了汗滴，因痛憋出的血丝将泪水逼出了眼角。他知道她眼角的泪是不自觉地流出的，她内心的坚强却在她的拳头里紧紧地攥着。
张玄的汗巾很快成了摆设。她用自己的意志控制着疼痛，口中还在问他：“他、他们人哪？”
“闭嘴。”宇文聿斥道，从另一盆热水里取出汗巾擦拭她的伤口。本想把她擦得疼些，好让她省些力气，但是落到她伤口边的时候，却是十分疼惜，生怕多触碰到些伤口，那女子会疼。伤口的肉细翻了出来，他清除了伤口，再将金创药撒了上去。
“我爹还留有一些草药，说是能防止发热的。”
“不早说，去弄啊。”他冷冷道，话语就像发号施令。张玄睨了眼面前的男人，他的穿着虽然破败甚至还不若那些街边的乞丐，但他的鞋靴尊贵，面容看上去与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有几分相似。先前看到海捕文书的时候，他就猜度所谓的逃犯应该就是周国的晋王。去拿草药的时候，他突然有种想法，此时此刻面前这位对自己发号施令的人会不会就是周国的晋王？
“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要用你的鱼肠剑去找晋王。”
“我死了，不是对你更有利？”
“有听过，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你也看到了，慕容子冲有多少人。你，一个人，而我，也是一个人。既然目标相同，不若我和你联手，加上鱼肠剑，还比他们多层希望。”宇文聿想这女人果然是厉害，为她疗伤，她还能挺着和自己争执顶嘴。
他叠好手边的汗巾，想要把她的身体放平坦，与她刚巧目光相碰。目光停留在她颈项里的红痣上，那是一颗非常鲜红的痣，几寸半尺的距离，他发现红痣竟少了一角。
“不要趁我没法还击，把下午的仇报了。”
“你不提醒我，我差点就忘了那事。”宇文聿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那姿势却是刚刚好。人慢慢俯下去，想要恫吓她一番。女人让人生怜的目光却并不躲避他戏谑的眼神，唇间更是说出让他一惊的话：“找到晋王和轩辕剑后，我可以陪你一夜。”
“当真？”
“我说的出来，自然就做得到。”
“太容易得到的事，我反而没有什么兴趣。”
“咳咳，草药来了。”宇文聿正看身下的女子，张玄却进了屋里，干咳一声，把他狡黠的笑意打断了。
“这草药不是煎的吗？”
“不，是嚼碎了敷在金创药的外面，清散周围的恶淤，如此防范发热。”张玄如是说，宇文聿想这嚼碎的活难道又得落他身上了？林然却已开口：“多谢张大哥了，我自己弄便行了。”
“这怎么行，你受了伤，动了筋骨。我还是捣碎它。”
“捣碎要捣到何时？给我，我来弄。”
“晋王。”张玄突然说出两字，宇文聿一瞥眼，林然也跟着朝他看去。只见张玄继续道：“不是失踪了吗，你们都要去寻他？噢，我刚才听到你们在说，所以才问的。”
宇文聿一下提起的心落了下来，张玄说话也不知要连贯，不过，看他这么老实，也不像能看穿自己身份的人。他倒是在想慕容子冲，虽然自己没有露脸，也没有与他正面交锋，但心里总觉得隐隐不安。
张玄准备的草药，他嚼了一会儿，一股刺激的味道四窜在自己的咽喉鼻腔里，呛得厉害。张玄在旁说：“这草药有些呛口。”
张玄的话是不是非要慢上一会儿才好。宇文聿涨红了脸，把嚼碎的草药敷在林然的伤口旁，又拿热汗巾擦拭了林然的额头。
“你顾下自己吧。” 林然一笑。
“对了，这位公子，我该怎么称呼你？”张玄见情势好了不少，便问宇文聿。宇文聿心想自己的确得给自己个名字。宇文氏祖上有宇文莫那，曾率领鲜卑宇文部族南迁，说起来也是自己无数代的爷爷。借用自己祖上的名字自然不会错，说道：“在下姓莫。”
“噢，是莫公子。林然姑娘这是怎得受的伤？”
“个中原委，你知道的越少越好，这两日，我们都得借宿此地。借宿的费用开支，林姑娘会给你。待到外面情况好些，我们便离开。”
宇文聿也在想什么时候离开是最好的时机，贴切点说，是相对最好的时机。慕容子冲的人在蔡河县，眼下除非是苻文玉让他回去，他才会消失。至于门外那些海捕文书，明天早上也会很快消失。毕竟这样的海捕文书很容易就被细作们与大周的商贾交给父皇，父皇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儿子被人当作逃犯贴在墙上。两国交战，阵前伤亡是常理，欺辱皇族便是有违邦交，哪怕是破败的邦交也绝不容许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