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尧坐在马车上,便也觉得心中烦闷。
他与孟文君虽是两情相悦,阴差阳错的又有了陛下定下的婚约, 可谁知又冒出来一个阳珞珈,如此看来却也令人心惊。
只可惜,如此心事却也不能说与孟文君听,若是说与她了,只怕也惹得她忧心忡忡。
容子尧回到容府的时候已然是酉时末刻,当他踏入容府时,容静之却也在大堂中等着。他坐在主位之上,手中捧着茶盏。
瞧见容子尧入门,容静之的眸子里便也带着笑意,而后起身向他身边走去…虽是步子缓慢,可眉眼间却尽是欢喜。
见自家父亲前来相迎,容子尧便也毕恭毕敬的行礼“儿子拜见父亲”
“你这些日子也过的疲累…你我父子不必如此生疏…好儿子…快快起来”
言语间,容静之便也俯身将容子尧扶起,那脸上皆是藏不住的欢喜。
三个儿子,也就只有容子尧最争气了,自从他知晓容子尧与孟文君有了婚约一事,便也对这个儿子好了许多。
当然了,容子尧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却也不敢轻易开口讲心事说与父亲听。
“子尧…今日入宫去,你与公主相处如何”
一语罢,容静之便也笑着拉起容子尧往大堂里走去…
“回父亲…儿子与公主相处甚好…”
言语罢,容静之便也坐在主位上。而后摆了摆手,示意容子尧也坐下。
恰时分,父子二人却也是沉默不语。
只是容静之敛着眸子,可面上却是无尽欢喜。他端起茶盏自顾自的饮茶,便也置一旁的容子尧不顾了。
见状,容子尧便也拱手道“快戌时了…父亲为何还不歇息?不知父亲等在此处,所为何事”
一番恭恭敬敬的言语,容静之便也不住的笑着。继而便也放下了茶盏,满目欢喜的望着他。这小子…果真是痴傻…
沉默片刻,那容静之竟也笑道“你呀…既然文书公主真心待你,你便要好生伺候,等你成了当朝驸马爷,也算是为我们容家长了脸面了”
“是…只是父亲莫要再说些胡语…儿子一切自有分寸”
言语落罢,容子尧便也起身,而后垂下眸子,恭恭敬敬的行礼。
“时候不早了…父亲早些歇息,儿子告退”
一语低沉,容子尧便也转身缓缓离去…父亲的心思他又怎会不知,只是如今却也低沉。
纵使他与孟文君两情相悦,可他仍然不愿遵从父亲的心愿与她行周公之礼…毕竟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上次已然顶撞了自家父亲,此次他便也不愿再听他多说话。
说的多了,也无非就是那些讨好孟文君,早日与她行夫妻之礼的话来,丝毫竟也没有半分文人雅士的风范来了。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那容静之却也敛了笑容,端起茶盏饮了口,却也是不住的轻声叹息。
“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人情冷暖,亦不知皇家最是无情…若没有到不可转圜的余地,便也不会板上钉钉…”
是了,一切也得等他们二人成亲,才能算是尘埃落定。只可惜,那日宴会上那阳珞珈却也是满目皆她,如此却也低沉。也许只有他们成亲,那心中的低沉也才可随风散。
一番低沉思量,容静之便也觉无趣。
他放下茶盏缓缓起身,而后缓缓起身,刹时间便也是一声叹息。这天下多的是心中有苦衷之人,可最亲近的也不过是父子,他又怎会不知容子尧的心思呢。
只求老天眷顾,佑我儿早日迎娶文书公主为妻,保我容家荣华富贵…
是日,长安殿里,孟文君正在抄写李白的诗文,端砚便也捧了一封信入内。端砚的眸子里满是欢喜,就连步子也比往日快了些。入了内殿,便也才松慢了些许。
她跟在孟文君身边多年,因此孟文君的喜忧对她来说便也格外的紧要。
至孟文君身前,端砚也才开口浅言“公主…容二公子命人送了信来…不知公主此刻可要看?若是不看,奴婢也好收着,待公主闲时再看…”
一番浅浅言语,孟文君便也停了手,当此时毛笔尚在她手中握着,她抬眸而望,眉眼间尽是欢喜之意。
彼时分,她只一声浅笑低语“既是子尧送来的,我自是要看的…快给我”
语落的那一刹,端砚便也将信笺毕恭毕敬的递到她的手里。只是孟文君望着那空无一字的信封却也是嘴角上扬,只是却也迟迟未曾打开了。
见状,端砚便知她是因自己在此处,故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守在殿外,不会有人进来打扰公主的,公主有事唤一声即可…”
一语落地,端砚便也躬身施礼,而后缓缓退下…踏出内殿的时分,便也将门掩上…见她这般模样,孟文君便也觉心中甚喜。
这丫头,果然是知我心意的。
沉默片刻,孟文君也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信封,映入眼帘的便也是容子尧那熟悉的字迹——
吾妻君儿,见字如晤。
虽未成亲,然在吾心中卿已是吾妻,虽不得朝朝相见暮暮相守,吾心亦为卿一人所牵。
流萤漫天皓月明,苍茫白雪步履从,无一日不于心头萦绕,纵不得相见,吾心独念此而已。三千苍凉夜间梦,相见不过是伊人。
卿当谨记,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朝暮更迭,惟此情不更。吾心之念卿,卿已知矣,卿之心念吾,吾亦深知矣。
惟愿吾二人情随意动,常见于梦。愿卿多喜乐,少烦忧。
夫君子尧奉上。
一番沉湎相看,孟文君的眸子里竟也滴落泪水,可不过片刻,她便也嘴角上扬,破涕而笑。
下一刹,她竟也伸手将那信笺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时分,她似乎已然看到容子尧写此信时心绪如何,又是何等模样一般。
所幸她将千年墨分了他些许,这信笺种种便也可多留些时日。
“子尧啊子尧…那些过往我又何尝不曾记得…我亦是时时想着,就连梦里也在见你…你这封信来的正是时候,这可比梦好了太多”
一语轻落,孟文君便也闭了眸子,仿佛那沉浸在心里的便也在此刻蔓延。又似乎当她触碰信笺,便能看到他的模样一般。
良久,孟文君也才睁开眸子,望着一旁挂着的画像痴痴的笑着。
“子尧…看着此画我便也觉你我从未分别”
是啊,那幅画乃是她生辰之时,她与容子尧联手所画,如此看来却也是格外好看。
“端砚…端砚”
孟文君唤了两声,端砚便也才缓缓入内,见她笑的这般欢喜,便也才安心了。
“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去将我的琴取来,今日便不抄诗文了,我要将那日子尧为我写的《一剪梅·相思结》和曲而歌”
言语间,孟文君便也起身收好信笺,而后俯身去收拾那些未了的诗文。端砚望着她的模样便也欢喜,随即便也匆匆而去。
待她将琴取来的时分,孟文君却浅笑道“你倒还真是快啊…”
“那是自然…奴婢今日有福了…只是不知公主可否将那词记得真切?”
“那是自然…子尧为我作的词我自然记得真真的…你且安心坐下,捧了茶盏自饮,今日你只管听曲便是”
见她这般欢喜,举手投足间都没了往日低沉,端砚便也是格外的欣喜。故而便也遵从她的吩咐,搬了个凳子便也坐在她的身侧,而后扶着额间,直直的望着她。
下一刹,内殿里便也响起了空灵悦耳的琴音与孟文君低回婉转的歌声——
十里长亭一雁愁,坐看庭芳,又添新酒。慵姿束腰无人应,花落无言,疏淡一舟。
明镜非台不知秋,憔悴满色,却又无处。此情无消驻心头,人泣无寂,偏上西楼。
一曲罢,端砚便也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称赞,这容二公子果然是将公主放在心上的,词风竟也与公主喜爱的词人风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