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的治疗并没有效果,心里早有准备,花浅也不觉得的失望,只是秦哲比较难接受。
时间一天天过去,自从上次见过之后花老爹再没出现过,花浅治腿的消息也不算秘密,他不可能不来看看她。
这老头难不成生气了?花浅细细回想她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老头老不出现,不听他在耳边叨叨几句,花浅总觉得缺点啥。
她派人去请国丈进宫,派去的人却汇报说国丈要事缠身无暇进宫。朝堂上的事老头从不插手,问起都懒得搭理,他有什么可忙的?
思来想去花浅还是觉得老头生气了,不然还是去哄一哄?
花浅进入国丈府危险太高,秦哲不许,偏又舍不得她不开心,只能哄她晚上趁天黑带她潜进国丈府。
作为从穿越过来就站起来过两年的人,花浅还没体验过做夜行侠的感觉,虽然是秦哲抱着她。
花深住在国丈府,府里的戒备森严,她生怕有人刺杀她,要说秦哲现在还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只剩他们母子两个,想要讨皇上开心的人多了,她不得不防。
秦哲的本事无声无息潜进国丈府不算难事,花浅环着他的肩膀感受着他跳起落下,手心都是紧张出的汗,趁秦哲不注意悄悄全抹在他的衣服上。
老头住的院子一直没换过,两个人很快找到。
刚靠近院子花浅就闻到一股中药味,这阵子她每天都是这个味道,没人比她更熟悉。
秦哲也闻到,味道确实是从院子里传出来的,老头生病了?抱着花浅的手臂微微用力,他清楚知道花老爹在花浅心里的分量。
如果真有一天他跟老头同时遇险,花浅救得绝对是老头不是他。
抱着花浅跳过院门,这次秦哲没有隐藏身形,院子里却没有一个侍卫。
感受到花浅抓在衣服上的力气变大,秦哲边往门口走,边低下头蹭蹭她的额头,无声安慰让她莫要乱想。
一声声微弱的咳嗽声在门内传出来,花浅匆忙推开门。
咳嗽声瞬间停止,苍老无力的喘息声从围的紧密的窗幔后响起:“我··不··会···同意,··你···走。”
这声音分明是老爹的,可这虚弱的样子又怎会是他?
“爹~”花浅急了,使劲抓着秦哲让她抱她过去。
秦哲将花浅放上椅子,亲自走过去拉开窗幔,老头子虚弱的躺在床上,头发苍白面色萎靡皱纹丛生,没有半点精气神,平日里威严吓人的眼睛只能挣扎着睁开一条缝。
看到这样的爹花浅如何能坐得住,从椅子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她好恨自己这双腿。
秦哲忙过来将她带椅子一起挪过去,他知道花浅着急。
老头看到是他们,勉强扯出丝丝笑意,除去嘴角动了动其实并没有变化。
花浅抓着老爹的手止不住的落泪,老爹的手就在她手里她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爹~,你··你怎么··了这是?”
是她的错,为什么不早来看他,还觉得他只是在生气!
老头想说什么,嘴巴费力的开开合合,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千言万语化为一声长叹。
“唉~”
这声叹息有多少无奈绝望,花浅回过头,牙齿死死咬着下唇,恨恨看着秦哲,泪珠一颗接一颗无声滑落。
秦哲心疼不已,每一滴泪珠都烫在他的心尖上。
“杀!杀了···她!”花浅泣不成声,话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怨恨,“秦哥哥,要她死!她死~”
她脸上的泪怎么都擦不干净,秦哲心疼的看着她咬破的嘴唇,“好,杀了她。”
花浅的话传进老头耳中,他手掌微微挪动引回她的注意力,他慢慢摇头,想要阻止。
将老头的手掌挡在眼前,花浅装作看不见,将脸上的眼泪擦在他手心里。
“她是··你姐···姐!”摇头不管用,花国丈费力道。
“不,她不是我姐。”花浅摇头,她早就不是了,现在她能安然活着是因为她是老爹的大女儿。
她们之间的仇早就恨不得对方死上千百回,以前为了老头高兴花浅都能忍。可花深竟然眼看着老头病成这个样子,明明她派人来问过,花深竟然隐而不说。
不管老头这病跟花深有没有关系,就冲她不闻不问这一点,花浅就不愿再忍。
她握着老爹的手轻轻晃,“爹~我带你回宫住好不好?”
哪怕老头不愿意常住,至少要去宫里治好病。花深让他一个人躺在这里就是在耗死老头。
自古以来哪有岳父住进宫里的,花国丈看向秦哲,希望他能阻止花浅,就算是皇后也不能太恃宠而骄。
“爹~,就听浅浅的吧!”秦哲附和花浅的话。
这老头人都躺在床上怎么还不安好心?他要不同意,浅浅不得恨死他?
小娘子哭得这么难过,就是要天上星星都行,他怎么可能拒绝!
老头气的呼吸都急了几分,咳嗽憋在胸前咳不出来,花浅忙帮他顺气。
“你先把爹送回宫里,我在这等着你!”老头的身体耽误不得,花浅出主意。
花浅这主意没人同意,秦哲抱起她朝门外走。
这是什么意思不管老爹了吗?花浅急得一口咬上秦哲肩膀,他怎么能把病人留下?
秦哲身体一瞬间僵直,这小混蛋又不让他碰,还要一次次勾引他!
走至门外,秦哲抱起花浅跳出院墙,只留下一句。
“背国丈进宫。”
秦哲身边也是有暗卫时刻跟着的,这话便是说给暗卫听得。
知道自己误会秦哲,花浅忙松开嘴,伸出小手帮他揉着肩膀,刚才咬的还挺狠的,会不会破皮?
“呵!”秦哲冷哼一声。
花浅收回小手,她也是着急嘛!
“你别生气,不然我让你咬回来?”
“这话可是你说的!”秦哲脚下速度更快,暗卫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秦哲想得很好,可现在却不是个好时机,目前最重要的是他老岳父的病。
花浅陪在老头身边寸步不离,他陪在花浅身边亦步亦趋。褚修在睡梦中被侍卫叫起,急急忙忙带到花国丈面前。
老头但凡有力气反抗都不会进宫,这不实在没劲,被花浅强行留在宫里。
褚修把脉,花浅盯着他生怕老爹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年纪大了毛病本来就多,各种小毛病被褚修列出一张单子。
这些问题花浅都知道,在山上的时候就是这些问题,她主要是想知道老爹现在怎么了?
那些小毛病也不至于把人折磨成!
“饿的,好好调养几天就好了。”说实话这是褚修行医这么久以来唯一见过的病情,老头这是在家闹绝食呢?
花浅从见到老头的崩溃,到一路上的担惊受怕,被褚修这一句话给惊得愣住。
饿的?饿的?老头这么虚弱是饿的?
秦哲吩咐人去御膳房端些热粥过来,他其实也蛮惊讶,不过不能表现出来。
花浅推着轮椅行到床边,不可置信的看着床上因为羞愧而脸色臊红的老爹,“老头,你玩绝食?”
力气不够,花老爹想解释急得说不出话,憋出两句咳嗽。
“好好好!你别急。”花浅不敢再问,只要不是大毛病就好。
花国丈没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花国丈闹绝食听起来都臊得慌!
去御膳房取粥的内侍跑得快,不到半刻就已经取回来,花浅端着粥一勺勺喂进老爹嘴里。
老头吃的挺好,半点看不出绝食的意思。
一碗粥下肚,花浅帮他擦擦嘴边,“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宫里的碗都是精致的小瓷碗,一碗装不了多少,老爹刚开始吃也不能吃得太多。
老头终于有些力气摇摇头,他要为自己先辩解一下,不然被人传出去他还做不做人了!
“我没绝食!我···”
老头话刚开始说,秦哲挥挥手让所有人退下,他同样准备离开,父女间的谈话他不欲探听。
“女婿!”花老爹叫住欲走的秦哲,这不是个玩意的东西分明故意把人弄出去就为了败坏他名声!
秦哲看向老头,“您说。”
“这事还是莫要传出去得好~”
“您放心,晚辈绝不告诉别人。”
秦哲走出房间,花浅接着等老爹的后半句话。
花老爹勉强坐起身,看着花浅的哭出来的小脏脸蛋无声轻笑。
“爹不是绝食”自己一大把年纪,做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多活两天不比什么都强,“是你姐姐生气你送来的厨子。”
“花深不让你吃饭?”花浅怒道。因为她送去的几个厨子生气所以不让老头吃饭?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这事确实荒唐,花老爹也没想到花深竟然做得出来,他们父女关系虽不好,大小还有养育恩在,她怎能这么可笑?
“那保护你的侍卫呢?”这才是花浅最疑惑的,那些人都是跟着老爹九死一生闯过来的,怎么可能都弃老头于不顾!
原本强挤出的笑意隐去,花国丈摇摇头,无比凄凉道:“这辈子怕是见不到了~”
那些人有的是看着花深花浅长大的,花深还要叫他们一声叔叔,就这么全死在她的手下。
要强一辈子的老头流出两行浊泪,是他不对,干什么非要下山,害得他们把命搭上。本都该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却····
那群人的样貌在花浅脑海中一一闪过,都是特别讲义气爽朗的人,他们下山的时候还约好了要归山的时间。
有的孩子娘子都在山上,有的还没来得及娶妻。
“暗卫大哥呢?”花浅急忙问,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还等着肖司月来京城呢!
花国丈摇摇头,花深预谋已久自然是要赶尽杀绝。
花浅不信,他明明要等肖司月来京城,再说他武功那么高,怎么可能会被花深害死。
推着轮椅用力往门口走,她的力气不够,轮椅实在太慢,她朝着门外使劲喊:“秦哲!秦哲!秦哲!”
这小混蛋无法无天了!秦哥哥都不唤改唤秦哲了。
秦哲推开门,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急急忙忙的花浅,他忙过去拦住她,手腕才刚好就敢这么用力!
“秦哲,你派人去国丈府找找暗卫大哥,快点!”花浅什么都顾不上,看到秦哲就匆忙说。
“好,我派人去,你莫要乱动。”秦哲走到门外吩咐,花浅坐在原地等着。
就像一场噩梦,花浅这几天想了不少怎样把暗卫大哥跟司月凑到一起的主意,她甚至想过不行就让秦哲跟大漠联姻,暗卫大哥怎么也能做个正夫。
老爹却说他不在了?这怎么可能!他护着她那么久怎么会被花深轻易杀害。
花浅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她怎么会朝疼爱自己的老爹吼。
“都这样了!你还不让杀她,她该死!你知道吗?她该死!”
老头并不意外花浅的反应,花浅一直都比花深重感情,对她好的都会被她默默记在心里。
秦哲站在门外没有走进去,他静静看着她。
花浅失望看着老爹,他是她最亲的人,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对的,这次她不能再认同他。
“我会杀了她的!我一定会杀了她。”花浅喃声低语。
在这没有声音的房间里,花浅的话花国丈听得清清楚楚,他看着决绝的花浅没再说话,一点点躺下身子,闭上双眼。
他能怎么办?养不教父之过,花深所有的错都是他没教好。可她毕竟他的女儿,他难不成真的看她丢了命?
看着逃避的老爹,花浅呼吸久久不能平息。
秦哲走进来,推走花浅,这时候好像并没有话能安慰她,他们父女三人就像一团乱七八糟的线团。
花老爹总想着能将两个女儿都护好,他明知道两个女儿已经水火不容,却还不死心。
花深想把线团搅得更乱一点,为了她不可告人的心思,父亲妹妹都是她可以利用的棋子。
“我会杀了她。”坐在轮椅上的花浅淡淡说。
“嗯,会的。”秦哲轻声温语,只要是她想做的,他怎能舍得让她失败。
这一晚花浅坐在轮椅上片刻未动,她在等等去国丈府的人回来,她想有一丝奇迹出现。
哪怕暗卫大哥伤痕累累,哪怕命悬一线,只要活着,活着就好。
他跟肖司月很快就能见到,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