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的每一次挪动花浅都能清晰感受到,她咬着嘴唇不愿痛呼出声,秦哲目光与她胶着在一起。
银针的每一次变换位置都不容有差,褚修精神紧绷,脸上也有汗意冒出,柴南蝶在他身边帮她擦着汗意。
一只手腕很快结束,褚修的精力耗费巨大需要暂时休息一下。
怕腕筋再有错位,花浅的手腕上还要保留一根银针,直到筋有愈合之意才能取下来。
褚修歇息,秦哲这才走到花浅身旁,明黄色的手帕拭去花浅面颊上的冷汗,他的大拇指在花浅咬出印子的唇上轻轻揉着。
疼痛暂缓,那一根银针对她来说不算疼痛,花浅细细观察秦哲,他的脸色苍白如白纸,汗意没有半点减退。
秦哲的紧张超出花浅的想象,倒像是比她还要疼。
褚修休息好,秦哲再次坐回之前的位置。
疼痛再次袭来,有之前的疼痛垫底花浅心中已有准备,接受起来比左手要轻松一些。
右手好耗费的时间比左手要久,时间一点点过去,花浅后背已被汗意浸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秦哲的嘴唇颜色有些不对,他的唇色向来都淡,现在却隐隐透出紫意。
嘴唇发紫不是器官有问题就是中毒,他是不是心脏不舒服?或者是中毒了?
“褚修,你···你快帮他看看!秦哥哥嘴唇发紫,你快看看!你快看看啊!”身体不能动,花浅颤声说。
褚修无动于衷,手上动作不停,柴南蝶回过头看上一眼,秦哲脸色确实不对,她皱起眉。
帮褚修擦干汗滴,她抬步准备走过去帮秦哲看一看,她的医术不如师傅,一般的小毒却也能看出来。
“别管闲事,擦汗!”褚修温声说,话中尽是不容置疑。
柴南蝶看看花浅,再看看秦哲,终是褚修的话不能不听,抬出去的脚步收回。
花浅担心看着秦哲,他嘴唇上的紫色已经明显。
秦哲无力靠在椅背上,直到花浅着急,强扯出笑意安慰她:“浅浅别怕,等你好了我也就好了。”
昨晚他说过的跟她一起痛的话浮现在脑海里,花浅眼睛瞪圆震惊看着疯狂的男人,他怎能这么折腾自己!
她说的只是他的心疼,他只要心疼她就好!
手腕上的疼痛此刻远不及心里的痛意,花浅无意识的流着泪,一双美目死死盯着秦哲。
褚修长出一口气,慢慢站起身,他浑身没有半分力气,这精细的银针比起苦力活还要累。
花浅手腕结束,秦哲嘴唇已经青紫,浑身上下就像濒临死亡得人一样,只有看着花浅的目光自始至终的温柔却偏执。
褚修从袖中掏出一支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塞进秦哲口中。
他塞完药,徒弟已经将东西收拾好,将半个身子倚在她的身上,两个人走出大殿。
花浅下不了地靠在椅子上愣愣看着秦哲,秦哲暂时还没恢复力气依旧看在椅子上。
没有秦哲的命令没人敢进殿,两个人靠在椅子上,互相看着。
“你傻吗?”花浅忍不住问,她心软的一塌糊涂,却又气的不行。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等她治腿的时候他是不是要将自己的腿打折一起感受一下!
她生孩子他怎么办?他也想办法生一回?
秦哲笑意不减,“傻得是你!”
他这点痛就惹得傻姑娘心疼的一塌糊涂,这点痛比不上她曾受过的丝毫。
手腕这几天不能动弹,不然花浅一定会抄起茶杯砸过去。
秦哲身上的力气很快恢复,他抱着花浅去寝殿帮她擦拭身体更换衣衫,这几天手腕不可沾水,洗漱要格外注意。
花浅所有的心结都在秦哲服毒陪她一起痛苦的时候烟消云散,她敢说若她现在去世,这男人绝不会多活一刻。
有夫如此,还有什么坎迈不过的!
手腕上的银针每天都要过来更换,褚修开始为花浅的腿伤钻研,前来换针的是他的娘子,也就是柴南蝶柴南蝶。
柴南蝶依旧穿着男装,偏偏一点都不像,花浅看的也别扭,干脆让她明天穿着女装来。
褚修曾对花浅有意,这是众所周知的,柴南蝶曾经还因此换恨在心下过毒。
这份提防随着嫁给褚修并没有退却,只是从表象转为暗中。
如今只有她自己来,柴南蝶帮花浅换着银针,状似不经意问出:“皇后娘娘可有过后悔的事情?”
“比如呢?”这是想跟自己谈心吗?花浅摸不透她的想法,两个人连朋友都算不上,没有亲密到可以谈心的地步吧?
百忙之中柴南蝶抬起头,观察花浅的面色,“比如错过一个男人。”
花浅皱眉,这姑娘是个铁憨憨吧?她被人坑了不自知,竟然还怀疑有人惦记她男人!
与其防着她,还不如防着医女还有宫女。
“后悔的事确实有,但没有错过男人这一个。”花浅怕被人再下毒,也不敢逗她,索性如是说:“秦哲不比任何男子都好!”
花浅脸上没有说谎的破绽,柴南蝶低下头再次忙碌,声音不高不低的吐槽:“他有什么好的,在你面前是君子,背地里暴戾得很。”
“谁说他在我面前是君子?”花浅不气反笑,经过这么多事,秦哲的形象在她眼中早已变样,君子这个词倒像是骂他的。
柴南蝶没说话,就秦哲敢服毒陪娘子受苦这一点她还是有些敬佩的。若是有一天她也遭此难,师傅会如何?或许会扔下她自生自灭吧。
看出她有些难过,花浅心软提点她:“有些人面上是纯良之人,实际上心黑的很。”
“你是在说我吗?”柴南蝶站起来收拾东西。
有些人明明是小白羊,还偏觉得自己是大灰狼。
花浅总算知道啥叫带不动,心累眨眨眼,“说我自己呢!”
经过昨天观察,今天再次观察,她总算看出这姑娘怀上了,有照顾绿苕的经验在前,花浅觉得自己能算半个过来人。
“你怀孕了要注意一点,不要太辛苦。”
正在往外走的人脚步一顿,紧接着小跑跑出殿外,她转身的时候刚好能看到眼泪。
这是啥意思?本来是好心,还把人给惹哭了?
花浅不知道她都能看出怀孕,褚修却每天装作视而不见。
这宫里太过烦闷,花浅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妃子,唯一的乐趣就是看花不完学习。
她去的太勤,花不完还不情愿,觉得花浅在影响他当皇帝的进度。
秦哲新帝登基,每天忙得脚不踩地,除了早膳晚膳人都见不到。他倒是热情邀请花浅陪他一起处理政事,花浅也试着去听过,谁还没有个摄政女王的梦了!
后来在御书房睡得不得劲的花浅决定以后还是在自己寝宫睡,还是床上躺着睡得香。
第二天来帮花浅换针的柴南蝶穿上女装,确实挺让人惊艳。
有昨天还算愉快的交流,今天的柴南蝶话多起来,或许是知道花浅对褚修无意。
大部分时候是她再说花浅在听。
她至今都觉得师傅会娶她是因为她下药将师傅玷污,师傅不得不对她负责。
为此她至今心有愧疚,对褚修可谓百依百顺,原先身上的泼辣劲统统收敛起来。
她试着模仿过花浅的穿着,模仿过花浅的打扮,谁知不仅没效果,还惹得师傅不高兴。
说实话花浅听着话看她扎着针心惊胆战的,怕她太伤心扎偏。
她想将褚修的恶趣味告诉她,又怕她一开心扎偏。
更怕的是柴南蝶问她怎么会知道,万一怀疑他们有什么她真是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
看柴南蝶为情所困,花浅又有点心软,在感情方面她还是个半吊子,怎么帮人出主意?
晚上秦哲回来,花浅特虚心的向他请教,感情方面他也不丰富,但他心眼多!
“你试着劝她移情别恋,张易之是个不错的选择。”秦哲沉迷喂食无法自拔,顺带提了一句。
花浅陷入沉思,送进嘴里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移情别恋?这不是扯呢吗?不能真移情就假装呗!最重要的是危机感。
参透秦哲话里的意思,花浅有些好奇:“为什么要是张易之?”
张易之最近混的有点凄惨,命保住了,官位大降,只能在翰林院修修旧史。
“为什么不能是他!”秦哲停下筷子,盯着花浅让她给个解释。
张易之是秦哲心里扎着的一根刺,目前只是暂时留着他,尤其他这两天听到一个消息,恨不得立刻杀之而后快。
褚修过去可能是个济世救人的仁医,但任何男人都不会容忍跟自己妻子有牵扯的人,秦哲玩的正好是借刀杀人。
花浅被秦哲盯得瘆得慌,硬着头皮解释:“我没说不能是他,就是问问为什么选他?毕竟俩人不太能接触到。”
她真没私心,就是觉得张易之跟柴南蝶也接触不到!找个能经常接触的太医或者大内首领不是更容易令人误会吗?
“只要有心总能凑到一起。”秦哲手指揉搓着花浅用晚膳前才披散下来的发丝,声音极度危险,“宝儿,你的嫁妆你还记得放在哪里吗?”
嫁妆?这怎么又扯到嫁妆上了?难不成国库空虚?不能吧!秦哲不是派人抄了不少贪官的家吗?
“我嫁妆在国丈府呢!”花浅说得斩钉截铁。
她的嫁妆当然在国丈府,现在很有可能被花深据为己有咯!
秦哲点点头,嘴唇凑到花浅耳边,在她耳唇上吻过,“可我怎么听说在张易之府上?”
“啥!”花浅猛地转过头异常惊讶!她的嫁妆贼值钱,张易之怎么这么不要脸!
看来花浅不知情,秦哲放下心来,接着投喂,“没关系,夫君过几天帮你拿回来。”
最重要的是嫁妆里的那封信要趁早毁掉。
隔天柴南蝶来的时候,花浅成为知心大姐姐,帮她出主意。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她真的太闲,再这样下去她都准备做媒,帮宫女跟侍卫牵线搭桥。
她大概是所有皇后里最清闲的一个。
见识过秦哲对花浅的在乎,柴南蝶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没有一定的手段,怎么能够将秦哲迷得死心塌地!
秦哲这边很配合,时不时招张易之进宫来商量国事。
经过这几天的友好相处,花浅跟柴南蝶已经成为同一阵线的盟友,她每次都将柴南蝶带到张易之离宫的必经之地。
一次两次总能混个脸熟,再加上柴南蝶率先搭话,宫女难免撞见。
没过多久,这流言就四起,伺候花浅的宫女还隐晦提过,想让花浅管一管,毕竟是后宫的事,传出去怕是会说皇后管理不当。
褚修每天沉迷医书,太医院的人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嚼舌头,有的医女恨不得柴南蝶赶紧跟张易之凑在一起,她们好趁虚而入。
这样下去不行,花浅又特意派俩人装作四周没人背着褚修嚼舌根,实际上就是说给他听。
这下褚修总算有反应,不过反应不大,只是看柴南蝶的目光有些不同,很明显他不相信她会移情别恋。
战斗取得了初步的胜利,花浅觉得火候不够,还需要再加一把火,有些事情非得亲眼所见才能令人相信。
张易之再次进宫,他自己都不知道秦哲最近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召他进宫,事实上根本没有事情商议。
可能是看他又不顺眼,想折腾他出出气。
张易之也是个狠人,换成旁人早就辞官回乡,实在不行就外调做个小县令都比命悬一线强,他偏不。
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是他最为喜欢的一句。
被秦哲叫去在殿中站上半个时辰再被命令退下,张易之拖着有些木然的腿往外走。
走着走着又遇到柴南蝶,他知道自己的面皮长得招人,对于柴南蝶主动搭话他并不惊讶。
柴南蝶又医术在身看出张易之腿不舒服,“张大人是腿不舒服吗?我略通医术可以帮你看看。”
“不劳,只是久站麻木而已,走几步就好。”张易之自己也懂一些,不需要旁人帮他。
柴南蝶笑笑没再说话,但也没有让开路,她没有跟人搭讪的经验,之前的几次都是绞尽脑汁想出来的。
花浅说这次要多说一会,她想办法把师傅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