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竹面颊滚热,半晌才定下神来:“请殿下恕罪,臣女只是为摆脱她,才出此下策。”
就是可惜了那阿婆的好意,也不知这几枝花要多少银子。
萧珩摇头无声笑叹,吩咐李贵:“去追上婆子,将银子给她。”
“殿下...”梅清竹一怔。
他朝她伸手:“花给我。”
她一愣。
他长眉一挑,带了点淡淡的笑:“你要抱着这束花回场?”
那样,只怕明早就会传出萧珩赠她蔷薇的流言。
她回过味来,扔烫手山芋似的将花给了他。
一路无言。
回到比试台,香还未燃尽。
过了一会儿,三对人都到齐了。
赵与衿这组买的是一大捆绳子,绳子摊开圈了一大块地盘。
四皇子这组买了几个大木桶,他们装来了大桶水,也浇湿了一大块地。
然而这两组都没能胜过梅清竹二人的蜡烛。
“好办法!这么多蜡烛,足可以点亮整个中央广场了!我宣布赵家八公子与梅家五小姐获得今夜七夕盛会第一名!”
就有人将那盏玻璃绣球花灯递过来,喜气洋洋:“公子与小姐真是配合绝佳!”
梅若卿站在一旁,眼中飞着淬毒的刀子。
又是梅清竹,又是梅清竹!
她今夜本想大展才华,却被这个贱人盖了过去,现在人人都在夸赞这个贱人,她凭什么!
还有八殿下,竟然宁愿选她,也不选自己!
她凭什么!她到底有哪一点比自己好?!
可惜,任凭她将眼珠瞪破,萧珩也没看她一眼。
比试落幕,围观者渐渐散开,三三两两消遣着如水夜色,还在津津有味地议论今夜的三对璧人。
过了这个夜晚,梅家五小姐的美名算是人人皆知,都说梅家出了个五小姐,比之前名动京城的二小姐竟丝毫不差。两人同台竞技,梅五小姐愣是压过梅二小姐一头。
而那两位神秘的赵家公子,也引起了众多猜测。
......
舒然苑。
都说侯爷极是爱重当年的燕京第一美人江如玉,只观其卧房便可略知一二。
玉色珠帘折射落日,闪着细细碎碎的流光。
房中色调清雅,雕花黄梨木床上,挂着如云似雾的天水碧鲛纱帐,这鲛纱据说乃海中鲛人所产,一匹可抵千金,却如此随意地挂在床上。
微风轻轻撩动薄纱,如妙笔挥毫,疏影清浅,似要邀郎君同作一幅隽永恬静的水墨画。
枕旁一卷淡黄的义山诗集,大约因主人时常抚摸,页边泛起了微卷。
案上的宝瓶里插着当季鲜花,逸出一缕绮香,为这略显素淡的寝房添了几分女儿家的缱绻。
这间卧房,大约就算是仙子下凡,也住得了了。
侯爷对自己这份独一无二的心意,江如玉从来都是十分得意的。然而今天,梅若卿的怨愤之声却生生打破了这浑然的清美。
“娘,昨夜七夕盛会的事,您听说了吗?看看梅清竹那个小贱人的嚣张嘴脸,我真的受不了了!”
梅若卿摔帘子进来,扑到江如玉怀里恨声道。
江如玉慈爱地拍拍梅若卿的手:“娘知道的。不就是和八殿下一起弹了一首曲子嘛。”
“不就是?”
梅若卿嗓音猛地一尖:“娘,八殿下...八殿下宁愿选她也不选女儿!每次有她在,他就看不到女儿!娘,您何时才收拾她,我真的等不了了!”
江如玉叹口气,脸色有几分阴沉,伸手拈起水晶盘里一枚苹果软糖慢慢地嚼了,擦了擦手,缓缓道:“卿儿,莫要急躁,莫去争一时的长短。”
“可是娘,咱们也不能任由她这么嚣张吧,若八殿下对她生了情意,女儿可怎么办才好?”
说到这里,她两眼一红,显然是气急了。
分明先遇到八皇子的人是她,凭什么让梅清竹这个贱人后来居上?
江如玉一看梅若卿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着女儿脸上那似曾相识的神情,思绪不觉漂浮起来,仿佛又看到从前那些陈年恩怨。
她沉沉半晌,话音里带出几分冰冷:“卿儿,娘怎么会放过那个小贱人?不过是近来被你祖母还有芍药绊住,没抽出手来罢了。”
“原想着她的事也不必着急...也罢,既然她敢和我家宝贝女儿抢人,为娘的怎能袖手旁观?”
顿了顿,轻轻巧巧笑了起来:“听说那王家少爷,近来在国子监屡屡被夫子称赞有状元之才呢。却不知...”
......
自七夕后,府里人对梅清竹都多了几分尊敬。
梅根顺见她出色,有时也会想到赐些首饰布料给她。
梅清竹把不用的都让丫鬟当了,竟也得了七百余两银子,令霜雪好生收着,以备不时之需。
这天,她换上骑装,出门去会赵与衿。
赵与衿是国子监祭酒赵大人嫡女。府上四个儿子,只她一个女儿,家人十分宠爱她。
这一点单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四个儿子赵明、赵强、赵翊、赵泽都是敷衍的单字,只有轮到赵与衿,赵大人和夫人诗兴大发,为她取了这么个诗意的名字。
只是赵与衿名字虽雅,人却不爱红妆爱戎装。赵大人也疼她,就专门请了夫子来教她武术,也是偌大书香赵府里的一大奇景了。
赵与衿近来找到了梅清竹这个同好,越发练得起劲。
“哈!”梅清竹刚跟着婆子走到练功房,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就横在她面前。
赵与衿提着把开刃的寒刀,指着她鼻子,凶神恶煞。
那婆子吓得两腿打颤。
梅清竹一声浅笑,伸出一指推开那把刀:“赵姐姐又唬人了。”
赵与衿收起刀,嬉皮笑脸:“也就你吓不到。上次我这样吓爹爹,他脸都绿了。”
“亏得赵大人脾气好,若是换了我,非得把你的刀缴了,关你个十天半个月。”
赵与衿笑得得意洋洋,提起新打的宝刀在梅清竹眼前炫耀,炫够了,才带她开始练功。
“你现在比之前略好些,但动作仍旧绵软无力。要多吃荤,这样才能长肉。”
“这个姿势不对,你看我。你这样会受伤的。”
两人练了小半时辰,梅清竹已经手酸脚麻,气喘吁吁。
“不行了赵姐姐,让我休息一下。”
赵与衿有些嫌弃地摇摇头:“你们这些四体不勤的娇小姐,太虚弱了,都该好好练练。”
“我已经很不错了。我二姐连这把刀都提不起来呢。”
“是的是的,你已经不错了。”赵与衿敷衍笑道:“那我们出去走走吧。”
梅清竹瞪了她一眼。
两人在赵府漫步,慢慢走到花园里。走到一棵树下,赵与衿顿足停下来。
“快看这棵树,告诉我你看出了什么!”
梅清竹望着这棵看起来并不特别的树。
“这是...龙柏?”
“再看!”
梅清竹睁大眼,又观察了一阵,才发现树干上有几个孔洞:“你把树干凿伤了?”
赵与衿嘿嘿一笑:“七夕夜八皇子和四皇子简直太厉害了,看得我手痒痒,我一回来,立马让翠儿把树叶做了标记,自己试了一试。”
梅清竹好奇:“哦?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