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安赶紧说：“好，我尽力，我这就去。”说着就往外走，房门一开，她转头再去看，蛇妖已经不见了。
楼道里漆黑一片，直到黑门听见敲门声走出来，灵安才敢把门关上。
“我想问你一些问题。”灵安在桌子边坐下，这里的摆设和她的房间一样。
“听见了，”黑门淡淡地说，“再说一遍，不要管。”
“当真？”
“前面的路还很长，你这样我很麻烦。”
“你有没有爱过别人？”灵安突然问。
“有，”黑门竟然爽快地回答，“并不是我心狠，我是信不过她，她来寺庙之前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好，那就告诉她牛头会来，至少让她活下去……”
“晚了，”黑门打断她，“牛头已经到了，不出意外明天我们就能走了。”
灵安只能就此打住，不想再说什么。但临出去前又回望了一下，黑门压根不想理她。
从黑门房间里出来后本来想去洗澡，除了五楼灵安实在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走到一楼想找个人询问。
这个时间，吃饭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走了。褚哥还在忙，灵安看见小男孩正在店门口叫喊要住宿的过路人。她刚走到门口，门边伸出一只手，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进黑影里。
“我知道你没成功，”一声闷重的喘息声在耳边炸开了，“不过没关系，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灵安醒了过来，眼前漆黑一片，身体被死死固定住，只能眨眼。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当光亮从一处缝隙里照进来时，灵安惊异的发现蛇妖原来一直坐在身边，一声不响的在黑暗中看了她不知道有多久了。
蛇妖伸手在灵安脖子上摸了摸说道：“你戴的细爪掩盖了你的魂体，但要想知道也不难，这世上有无数双见过真相的眼睛。”
“你想怎么样？”灵安惊惧地问，那抚摸真是又凉又滑腻。
“刚开始我确实是，狂喜，一个没有飞升的神近在咫尺，竟然由逃离神界的黑门护佑，这种机会真是太难得了，”蛇妖平静地说，“但现在我静下来了，听了一百年的经书，确实抚平了很多不好的地方。”
“你说的我不懂。”
蛇妖心领神会，眯了眯眼说：“你们之间并没有我想的那样亲密。”
“他一直都遮遮掩掩的。”
“那我告诉你，据我所知，黑门原本是天上的神明，在一百年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离开了神界，之后一直混迹于鬼妖界，神界今年年初开始一直在追捕他，不知道是在干些什么勾当。”
“所以黑门一定快找到这里了，”灵安说，内心虽然为黑门的真实身份感到惊异，也只能佯装镇静的先想办法逃出去，“这一夜过来，你也一定试了不少办法聚合我的魂体，既然你做不到……”
此时，房门外突然响起撞钟声，外面人声越来越杂乱。浓重的焚香气飘了进来。
原来这里是寺庙。
蛇妖低头凝视着灵安，“我应该能想到的，万年来，只有一妖通过听经修成了正果，就因为这个传说，天下鬼妖才这样痴心妄想，认为通过做好事，虔诚修炼，自己也可以，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怀疑，满天神佛在哪里？佛经里的西天在哪里？鬼妖只见过神界，只见过神，却没见过能带领魂体走向正果的佛祖。”
灵安突然有些可怜她。
寺庙里的和尚开始诵经，呢喃声在灵安听来更像是蜂鸣。
蛇妖应声站起来，神色越来越轻松，“这百年来，做的善事越多，心越平静，看的苦难越多，便越容易满足，反之，我也深知欲望越多，苦难越重。”
“所以，听佛经还是有用的，”灵安说，“我看你还是不要信黑门乱说。”
“不，他说得没错，有用的的确不是佛经……我明白了，是因为我看到了因果之间的规律，才能一步步从暴戾中平静下来。而佛经再高深也涉及不了世间繁杂。”
灵安突然感觉到身体变得柔软了，于是试着动了动手指，尝试着抬起了胳膊，然后转了转头，才发现这个房间的窗户上都被厚厚的黑布盖着，所以当阳光从门的缝隙里照进来时，变得特别刺眼。
通过照进来的光，灵安站起来后发现，蛇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蛇妖，她的身形变得像正常女子一样婀娜匀称，乌黑的头发披在肩膀上。
灵安好奇地走过去看向蛇妖的脸，是正常女子的脸，虽然不漂亮，但看上去很舒服，端庄沉静。低头闭着眼睛，似乎是正深陷在记忆里，在提取过去所见所做的一切，可想而知，那看似混乱的一切都在蛇妖的脑海里重新组建，成了一个完整的表述世间真相的能量。
房门缓缓打开了，外面原来就是寺庙最大的诵经厅，上面供奉着一座高到房顶的金佛像。诵经厅里坐满了和尚，都在低头诵经。两侧各站着一位穿袈裟的住持。蛇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那个年半百的白须老住持，双手合十，虔诚地走到他面前弯腰行了个礼，然后嘴唇一开一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话。
主持微微一笑，回诵了几句经文。
通过老人的神色，灵安冥冥中觉得他似乎知道这间被盖着黑布的小屋子里住着一个偷听诵经的小妖，并且还时不时的去替“佛祖”还信客的祈愿。
这祥和圆满的氛围之下，灵安却突然想起牛头，她上前拉起蛇妖的手着急地说道：“你快走，地府牛头在找你。”
灵安拉着蛇妖跑出寺庙。
“只能去找黑门帮忙。”灵安突然停下说。
“他不会帮我的。”
“那也要试试。”灵安急急地说。
但是已经晚了，话音刚落，灵安便愕然发现，牛头正从人群中慢悠悠地走向寺庙台阶，看见她们后，伸手把白布掀起来，露出了它那张人牛特征混杂在一起的脸。
“牛头并不是牛魂，是地府造出来的怪物。”蛇妖小声说。
“你能坚持多久？我去找黑门来帮忙。”
“不知道，但也只能这样了。牛头怕引来序者，不敢太放肆。”
周围上香的人似乎感觉到什么，都停下来四处张望。一阵冬天才会有的寒风吹过来，很多人惊慌失措地往寺庙跑，远处的人见了都停在原地，疑惑地看向这边。
牛头手里出现一条魂体凝集而成的锁链，虽然是白色发光体，但划过大理石地面时，发出的却是铁链碰撞的声响。
蛇妖推开灵安，化成一条升空的蛇，翻转着向天空飞去。牛头粗声粗气的闷哼一声，锁链往上使劲一甩，缠住了蛇的腰身。蛇妖缩小身体，成为一缕光线在牛头的锁链中游走破坏。
灵安看到蛇妖有拖延时间的能力后，于是找了一匹马，骑马往城内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