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章源吸引了沐英的注意力,灵安拿着铁锹疾跑到沐英身后,她想在他头上开一个跟钱婆婆一样的血洞.奈何沐英对付两人绰绰有余,四面闪躲的同时出击得又狠又准。
灵安用铁锹往沐英小腿砍,于此同时章源的剑刺向沐英的腰。两种武器相互交错地挥过去的时候,沐英抬脚踩在铁锹上翻转身体,然后一跃跃到了亭子的一角。
沐英完全不把两个人放在眼里,眼珠子紧张地转来转去,仔细倾听着四周的动静,一边打一边在院子里搜寻着什么。
那股诡异的风却完全安静了下来,蛰伏在什么地方,只露出一些让人不安的气息。灵安和章源继续攻击,沐英在精神力没有集中的情况下依然游刃有余。经过长时间交战后,章源的脸涨得通红,一直想找沐英走神的瞬间给他致命一击。
沐英越来越不耐烦,神情焦躁,动作虽然越来越狠厉,抵御和攻击之间的动作却越来越混乱。绝望渐生的章源不时用手捂一下伤口,血把衣服都浸透了。幸好灵安还保持着体力,看到章源身体摇摇晃晃快要倒地的样子,于是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来吸引沐英的注意力。
就这样为章源争取到了一会的缓解时间。但灵安的实力实在差太多,彻底失去理智的沐英怒目圆睁地突然大喊:“再不出来我就杀了她。”
还是没有回应。
焦炙彻底燃烧起来的沐英带着成败在此一举的决心拿着剑毫无顾虑地向灵安刺了过去。章源看到之后来不及多想,鼓足力气提起剑对准沐英后背迅疾地冲了过去。
在章源的剑尖即将要碰到沐英时,他的心在害怕和期待的矛盾中升扬时,本来背对着他的沐英一脚踢开灵安的同时,竟然转身把剑尖挥向了身后的章源。
冰凉的感觉贯穿了章源的腹腔,他首先感觉到的是冰凉的刀刃,随之而来的是腹部撕裂般疼,这疼几乎把全身的液体都激荡起来,倒流进了脑子里似的,眼前一阵眩晕,只能倒在亭子台阶上。一动不敢动,伤口处的血液一股股的往外涌动。灵安大叫一声跑向章源。
幸而沐英依旧还在倾听那个并不想理他的风。
“我错了,”灵安哭着说,双手慌张无措地在章源身上移走,不知道怎么做才行,“我没有资格要求你为我冒险,我太自私了。”
章源依旧死死盯着灵安身后的沐英,无助的期望金阳能出现在这里。但他又有些庆幸意识终于开始模糊了,因为疼变得间断了。章源自责地鼓了鼓劲,就像之前那些无数次的自责一样。而这次,终于变得勇敢了。
让章源的心稍稍松弛一点的是沐英始终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地站着。
“对不起……”灵安哭着说,才发现他身上有很多处被刀刃划开的伤。
章源张张嘴,灵安急忙贴过去听,呼吸却停止了,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眼睛慢慢地合上……
灵安彻底绝望了,站起来转身看向凶手。沐英正跪在草丛里祈求着什么,身体剧烈颤抖,支撑他的那点神秘信念就快要崩溃了似的。
灵安想:“当他祈求不到急迫想要的,就会立刻杀了我……在他杀我之前一定要为钱婆婆和章源报仇……”
“你杀不了他……”一个男声贴着耳根响起,柔软的像一团棉絮,结尾被风吹化在虚空里。
“谁?”灵安警惕地左右寻找。
沐英听见灵安说的话,狂热地站了起来走过去把刀架在灵安脖子上,眼神热切迷茫地审视周围的动静。这个从地狱归来的人在妄图寻求生的机会。
“如果还不出来我就杀了她,”沐英大喊,“你让我半死不活的从战场逃回来,受尽折磨,现在该死的人已经死了,给我你答应的……”
一团像浓雾一样的白影在沐英背后聚合成一个纤细女子,是金阳。
“是他杀了章源?”金阳用意识流问灵安。
灵安惊愕地看着金阳僵硬地点点头,竟然有莫名的熟悉和信任。
沐英见灵安神态异常,紧贴面骨的脸皮被惊喜提拉了起来,迅速往后转头。
金阳冲沐英诡异地撇了撇嘴,伸手从他身体里掏出一团银色跳跃的光。沐英瘫倒在草丛里,透过摇曳的草看着金阳,还在猜测她是否就是自己一直祈求现身的力量。
然而接下来,金阳迅速把章源剩下的三魂七魄依次取出。沐英的魂魄很快被蚕食干净,表情还没来得及转换,祈求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眼前的空气。
风又吹了过来。金阳没有理会灵安,只顾往章源身边走。
“你能救他吗?”灵安满含期待地问。
“躯体已经死了,我救不了了,”金阳轻轻地说,“无需执着于这个躯壳,我爱的是他的灵魂。”
“灵魂,灵魂……”灵安想起汤离的话。
金阳握住章源的手,白色缥缈的魂体宛如游线向章源身体里蔓延,光线断断续续显得虚弱不堪,持续了很久。终于,金阳站起来使劲一拉,章源的魂魄像摔倒的人一样被拉了起来,但神情懵懵懂懂,意识模糊不清,如同幼儿一样看着金阳。
灵安看不见章源的魂魄,只能看见金阳的魂体延伸进章源的身体,然后拉起一个光网形成的人形。
让灵安看见自己,是金阳刻意而为之。
“跟我走。”金阳对章源说,转身向门口走去。两人的双脚隐没在草丛里,像是在飘着,草茎直接在魂体里穿过去。
这样的场景即使近在眼前,也遥远的如同在另一个世界。
“你要把他带去哪?”灵安急忙问,凭借金阳的举动模糊猜到一些情况,“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阳停下来转身看向灵安说:“把他放进朱标的身体里,这样他就能继续活下去了。”
“钱婆婆……”灵安急忙说,但话音未落就被打断了。
“你的事情太复杂我管不了。不像章源,他只有我。沐英的魂魄被我聚合,连轮回都入不了了。你赶紧回悠神居去吧,那里最安全。我得赶紧走了。”金阳说完就走了。
灵安打了个寒噤。事实上她也能想到,为死去的魂魄寻找可以寄居的肉体,也一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钱婆婆已经死了,”灵安迷茫地想,“脱离这个阴晴不定的人世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我还想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遗憾,有没有想对我说的话……人死后要去哪里……那到底是不是一条凶险孤独的路?”
两盏灯笼挂在树上摇摇晃晃。灵安不急于挖坟了,想等钱婆婆的魂魄离体,希望钱婆婆能像金阳那样说话,然后如果可以的话,一定力所能及的去陪她走这个未知的死后之路。
“你看不见的。”那个缥缈柔滑的男声又响了起来。
灵安猛地站起来做出防御架势,但是四周没有任何人,甚至连风也消失了。
“不要害怕。”
声音固定在了一个方向,灵安极度恐惧的缓慢的向亭子看过去,一个高高的男子斜坐在亭子里直直地看向她。模模糊糊的身影,镶嵌在阴森破旧的小院里,像是飘无虚渺的阴魂。
灵安下意识俯身抱住钱婆婆。
“看不清?”男子说着随手一招,树上的一盏灯笼飞过去挂在亭子顶上的钩角上。灯光照在男子身上,整个人清清楚楚映在灵安眼里。
他穿着白色衣袍,上面绣着诡异的黑色图案,一团团,星星点点,没有规则的散布在衣袍上,腰里还挂了一圈形状各异的玉佩。
灵安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眼睛,细长坚韧,里面盘旋着一股极度邪魅的寒气,五官和脸型立体精致,起起伏伏的线条都恰到好处,像是被精心勾画而出的精品。虽然懒洋洋地斜倚着,平静的神色之中却跃动着一股冷冽之气,内在的力量随时会迸发出来的样子,
“你是谁?来这里干什么?”灵安鼓足勇气大声问。
他长得虽然不恐怖,但也明显不是寻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