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色流星,托着光尾落地,化成三米多高的男性发光体,强劲的身体极具侵略力量,藐视地看了看野魂,伸手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囚魂瓶,旋转开盖子后直接就把野魂吸了进去。
“其他人看不见野魂,被附身的要消除记忆,”序者对汤离说,然后伸手指指昏死在城门外的朱标,“我去解决那个。”
汤离点点头。
序者走到朱标跟前,大手抓住他的整张脸,停滞了几秒后,化身为一道光飞走了。
“你们,”汤离一边用手按压灵安的伤口,一边大声把城墙上的士兵叫下来,“把朱公子送到大帅府。”
住在城门附近的百姓推出来一辆木板马车,汤离把灵安抱上去,血通过汤离的手指慢慢浸出来。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消除吞噬体的紧迫性。即使应天府被密切保护着,黑门还是会见缝插针的找机会来试探。
林大夫和章源在悠神居门口外等着,钱婆婆在院子里唉声叹气地准备水。汤离抱着灵安走下马车。
林大夫跟在后面说:“放在堂屋地上,内屋太暗看不清伤势。”
汤离把灵安放下后,和章源在外面等着。
林大夫先把受伤手臂一侧的整个袖子都剪掉,然后一边用酒清洗伤口,一边轻声嘟囔:“伤口虽然深些,血止住了就不打紧,用桑皮线缝上,过些时日就能好了,主要是失血多些,醒了以后少不了头昏脑胀,没力气。”
钱婆婆表示以后对灵安一定要更严厉才行。林大夫抱怨桑皮线不好穿针,汤离毫听见后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灵安躺在地上上,肩膀的伤口已经清洗干净,头向里扭着,另一只紧紧地抓着衣服。
“那你来吧年轻人,”林大夫放下针线站起对钱婆婆说,“早些年伤兵多的时候,汤元帅练了一手缝针的好活,放心吧。”
钱婆婆不忍心看,躲在外面一直等到包好伤口才进去。
半夜,灵安睁开眼睛,四周静悄悄的,月光通过半开的窗子照进来。她努力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伤口的胀痛渐渐袭上来,浑身酸疼,翻身的时候,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
汤离推开小门走进来,小声说,“你醒了。”
灵安侧过头,看向汤离,静默不语地看了他一会,因为这张脸在月光映照下变得如此柔和,眼里带着赤城的关心和高兴。但成熟稳重的脸经过了什么折磨,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淡定严肃,有一种复杂的无法形容的波动。
她有些害羞的撑着床坐了起来,空气立刻从头顶恶狠狠地挤压过来,翻滚着蔓延到胸腔。胸腔里泛起恶心,灵安眼前一黑,斜靠在墙上过很久才缓解过来。
“你怎么没回去?”灵安问。
“你太鲁莽了。”汤离在床边坐下,倒了碗水递给她。
灵安喝完水说,“钱婆婆怎么会让你留下了!”
“你白天被鬼魂附身,我留下来她才放心。”
经过提醒,灵安才恍然大悟。当时的那种感觉记得非常清楚,一团空气从背部直接挤压过来,在身体里胡乱地游走,疯狂地撕叫。
“原来这就是鬼附身,朱标也被鬼附身了?”灵安问。
“他是被误撞了。”
灵安惊惧道:“目标是我?……我怎么会惹到厉鬼呢。”
“鬼魂一样有七情六欲,像人一样复杂,”汤离说,“一旦发现有利可图,就会想方设法得到。”
“我又有什么可图的呢!”灵安突然想到什么,坐起来古怪地盯着汤离,“你给我的细爪,还有钱婆婆说你在墙上放的那个东西,加上今天的事情……你对鬼妖的存在坚信不疑,你到底是什么人?”
“等你养好伤之后吧,”汤离说,“我都告诉你。”
窗外一阵阵小风穿过漆黑的夜色吹过来,撞上窗户翻了个大跟斗,使得映在窗纸上的树枝剪影来回晃动。
虽然那个诡异的世界在极力通过各种方式向灵安招手,但目前前后发生的事情还是不够真实。
灵安心存疑虑地打了个寒颤,看着汤离的眼睛里闪着猜疑的光。虽然有很多问题想知道,奈何头脑昏昏沉沉,只好躺下休息。
汤离也察觉到这一点,起身要离开。
“你是出去守着,还是要回去?”
汤离停下转身看向她,说:“在外面守着。”
灵安自觉脸颊有些发热,赶紧说:“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我答应钱婆婆照看你,她很信任我。你安心休息吧。”
风越来越大,汤离在外面堂屋长椅上躺了一夜,天蒙蒙亮时,进去看了一眼才放心离开。
午后,朱元璋派人来传唤灵安。
年轻瘦小的传话人无助地站在院子里。
钱婆婆用手使劲的一下又一下地拍着胸脯,愤恨地朝传话人大喊:“去不了,灵安病的都快要死了,去跟那个朱元璋说去吧,我们俩死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他,去吧,回话去吧,我不是为难你,是朱元璋为难自己的女儿,还看什么……好好好,我跟你去……”
灵安还在睡觉,梦里一张张布满空洞的白脸,从幽深寒冷的河里猛地跳出来,伸出干枯的手臂把她拉进水里,她在水里恐惧地看向四周,突然一声呼唤把她从梦境里拉了出来。
恐惧戛然而止,现实里的景象在眼前慢慢真实起来。
原来是章源,他羞涩地站在床边,身上穿着盔甲战服,腰里挎着剑。看样子是在当班时间里急匆匆赶来这里的。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进灵安的闺房,脸色绯红。
“有什么事吗?”灵安坐起来揉揉眼睛,起床走出起居室,在圆桌边坐下。
章源小心翼翼跟着走出来。他感觉到灵安有些排斥这种亲密,心里有些难过。
“没有,”章源在对面坐下,“钱婆婆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说林大夫开的汤药喝下去会让嘴发干,让我先过来给你端汤水喝。”
“钱婆婆呢?”灵安狐疑地问。
“在朱标那里……”
“什么?”灵安立刻想到发生了什么,站起来大声问,“谁让她去的?”
“你先坐下,”章源说,灵安依旧站着,气的脸颊都绷紧了,“朱公子昏迷到现在还没醒,林大夫也说不出什么原因。午后时大帅把我传唤过去问昨天你们打斗的过程。”
“问什么,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是很多人看见了,就怪事情发生的太巧,他晕倒之前你的剑就快碰到他了,城里百姓都在议论,说你被刺伤后气疯了,把朱公子打昏的。”
“该死,朱标身上又没有刺伤……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是朱公子主动去找你对战,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昏倒了,他身上没有伤,大帅却认为是受了内伤,就派人来传唤你。钱婆婆看你睡着了,自己跟着去了。”
“钱婆婆现在呢?”灵安着急地问。
“钱婆婆据理力争,幸好汤元帅去的及时,说朱公子是因为最近练剑太累,大帅不信,汤元帅说他可以医治,我来之前朱公子已经有了一些反应。”
听到汤离在那里护着钱婆婆,灵安立刻就放心了,但她还是生气,站起来着急往外走,章源知道这是去找钱婆婆,只能跟在后面,希望半路就能遇到他们。
离朱标院子还有几步之遥,章源放弃了希望的时候,汤离扶着钱婆婆,推开门走了出来,钱婆婆还在不休地抱怨:“朱标还有马夫人疼呢,灵安只有我,我啊又老了,不能像马夫人那样又哭又叫……”
汤离随着老人家的小脚慢慢走着,严肃认真地听她抱怨。
灵安跑过去用力抱住钱婆婆:“我以后不惹事了。”
“我知道我知道。”钱婆婆拍着灵安的背笑着说。
一行人慢慢走回悠神居,灵安虽然头昏脑涨,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但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愉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