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厂长是周三早上回厂的,然后就开了一天的办公会,所以周四一大早,魏科长又到大办公室来传达会议指示。
首先是安全事故处理,那个受伤的工人批了带薪休假一个月,另外多发一个月工资作为补偿,医药费厂里全包。
事故死亡的4个工人每人按照工级赔偿了10个月工资,厂里承诺每家儿给一个正式工的名额,这就算把后事处理完了。
不过据说死者里有一个是临时工,还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按工资赔偿实在是太少,厂里以工会的名义单独给了其他补偿,具体情况没往外传。
其次是会议上通过了李副厂长的建议,要重新规范各个工段,各个岗位的操作规程,要编制紧急事件执行规程,要大力宣传贯彻安全常识。
最后是厂里确定搞一次空前的安全大检查,时间定在下周一开始,为期六天,也就是一整周时间,届时各个科室都要抽调人员参加,技术口儿的为主力,其他人员负责跑腿儿、记录、总结、归档。
至于负责牵头儿检查工作和检查后发现问题的处理,厂里成立了一个安全生产巡查工作组,由杨厂长任组长、负责生产的葛副厂长分管负责主要事务,也可以说是常务副组长,其他副厂长和几个大车间主任、技术相关科室的科长为组员,
魏科长透露说,冶金部主管领导很重视轧钢厂的这次事故,昨天会议之所以开了一天就因为期间杨厂长接了好几次各级领导的电话,连批评带指示,还会有部里领导下来督查,所以这次大检查力度很大。
宣传科的配合工作从今天就要展开,通知大检查的广播稿在中午必须播出,曹姐严哥在大检查中要随队记录采访拍照,张春生被抽调去参与后勤保障,孔副科长和老吕坐镇科室里,主要是编稿审稿儿,安排广播。
魏科长自己虽然不是巡查工作组成员,但党委这边也有不少务虚的工作,兼职书记的杨厂长处理不过来,大多数时间都推给魏科长去办,大检查期间估计事儿不少。
值得一说的是许大茂,他自己给自己安排的下乡计划从上周就开始了,三四天回来一趟,也不论是不是周末,反正是休息两天再走,今天正好儿在厂里露面儿,听了大检查的安排直后悔,说不应该跟人家公社先约了时间,下周安排得满满的,也不好联系改日子。
大家都看得明白,许大茂就是后悔这么一个在领导面前表现的机会要错过了。
临时早会过后,大家都纷纷紧张起来,楼里所有办公室也都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为大检查做准备。
舒汉良平时的工作内容都没限期,主要靠自觉,这次大检查也没抽调他去,所以他自觉给科里同事们做起了后勤保障,就是打个水,传递个材料什么的。
等到午休时,一个长篇的安全大检查安排通知就在广播里播放出来,于海棠平日那甜美的声音也变成了严肃的语气,通知内容非常详尽,有工作组的任命安排,有各级管理人员的职责和权限,检查内容中有劳动保护方面、有安全警示标识方面、有消防安全方面、有设备安全方面、有制度宣贯方面,还有要求各车间、各科室必须配合检查,否则通报批评加罚款等一系列措施,林林总总。
一时间,安全大检查就成为厂里工人议论的中心,着急忙慌的各车间主任召集班组长组织工人卫生扫除,更新标志、抄写制度规范等,维修和几个二线保障车间的技工全都被各大车间请走去保养设备,忙得四脚朝天。
为了迎接大检查,各车间和附属库房、料场在两天半时间里忙里偷闲、加班加点,清理出大量垃圾、废料,很多设备也更换了零配件。
到周六下班,车间领导们抱怨着时间不够,却也看着比之前明亮整洁得多的厂房露出满意的笑容。
下午的厂办公会也变成了动员会,领导小组汇报了大检查的筹备工作,大家查漏补缺,争取这次行动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舒汉良周末上完课,在厂里食堂吃了午饭,刚回四合院,阎埠贵跟进了屋,这是给他送下月的主副食票儿和布票儿,居委会的人每月25号以后上门儿来发,今天上午来四合院儿的时候好几家都没人,是阎埠贵代领的。
在积极配合居委会工作方面,阎埠贵比易中海和刘海中强太多,在四合院儿的管理三人团中,阎埠贵就像是——秘书长兼书记员。
递烟谢过三大爷,舒汉良回屋儿睡了个午觉,晚上去老舒同志家吃了顿好的。
他临进家门儿的时候,忽然觉得每次都空手儿回来不太好,毕竟现在算是分家单过了,即便是来看亲爹,也算是走亲戚,白吃白喝的即便是老舒同志没意见,日子久了别因为这个让老两口儿生出嫌隙,虽然现在看问题不大。
嗯,等过几天发工资,就给这边四位亲人都买点儿礼物,然后每次回家都带点儿水果零食什么的,这次算是最后一次白蹭饭了。
饭后舒汉良照例汇报了工作情况,特别显摆了一下大教室有扩音的好处,看他工作已经走上了正轨,老舒也放心了不少。
至于扩音设备改造,老舒同志和后妈都没什么兴趣,实在是南北长街的小学跟目前四九城儿的大多数小学校一样,不是衙门就是寺庙,那公事房和偏殿改的教室能装下30人就不错了,根本不用大声喊,像音乐课体育课这类动静儿大的,都是尽量安排在下午没主课的时候,或者就像老舒那样,把学生拉出学校找地方去上。
俩妹妹倒是对舒汉良在夜校的工作很感兴趣,问东问西,小妹楚婧突然就问了一句,“哥,你现在算是当了校长了吧?”
这话别人还在琢磨好像挺在理,老舒同志笑得不行,“你哥哥他们那个夜校统共就1个半人,你见过那个校长手下就半个兵的?”
后妈赶紧打圆场儿,“汉良现在负责他们厂夜校,怎么就不是校长了?半个兵也是兵啊,你手下有几个?要我说,孩子刚工作就管一个学校,本事比你大多了。”
“呃!”
老舒同志被噎了一下,当着孩子的面儿也不好抬杠,只得强行转移话题,“汉良,你们厂前几天是出事故死了好几个人吧?”
“啊!您怎么都知道了?”舒汉良没在家里说这件事,突然听老舒提起来很是奇怪。
“南边院儿里有我们学校一学生,他爸爸是工人日报社的,姓刘,这又是街坊,一来二去就熟了,我提过你工作单位。这不下午我去茅房,正好碰上他,跟我说你们厂出事故了,他们报社这两天才得着信儿,要安排记者去厂里采访呢。”
“这都多少天了,才得着信儿啊,厂里都处理完了,还采访什么啊!”想了想,舒汉良有些担心,“但愿别去采访那些家属,不然又是事儿。”
他不是担心别的,有记者去厂里采访,对接的肯定是他们宣传科,虽然不是他的工作范围,但肯定会把科里弄得一地鸡毛。
“那得看你们厂里怎么说怎么做了,谁也不能干涉人家记者挖掘素材啊,拦着不让采访可不行。”
“您听那人说记者哪天去了吗?”
“听小刘儿说好像是昨天下班前安排的,让周一去,他也是听那个记者说了一嘴,说他们社总编挺重视的。”老舒同志一边回想一边说,“好像是一般这种比较大的事故,又在四九城儿本地,他们应该隔天就就得着消息,两三天内派人过去采访,然后看有哪一类的刊登价值,要是偶然事故,就出个新闻稿,甚至不刊登也可以;要是典型的,或者有猫儿腻的,那肯定有评论有编者按。”
“我们厂这次应该是偶然的吧。”舒汉良这话说得底气也不足。
“不一定。”老舒同志一副教你个乖的语气,“我听小刘说那意思,就是因为消息晚了,他们觉得这里边有猫儿腻,怕是你们厂或者上边部委有瞒报,如果是真的就是大新闻了。”
“那不能,瞒报应该谁也不敢,我们厂里是因为厂长出差了,广交会,估计留守的领导上报时少抄送给谁了。”
“嗯,也有可能,告诉你这件事儿,就是提醒你真碰到记者别瞎说,就说刚来不清楚,别给自己找事儿。”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