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约是因太子之位被废的事,怀恨在心。
所以想要制造出,和亲队伍全员莫名惨死的假象。
令两国陷入猜忌,挑起纷争。
三皇子此人,性情极其凶顽,自己活够了,便要拉所有人一起给他陪葬。
很多时候,他就像是一个天生的恶人。不需要多么盛大的缘由诱发,就能够无恶不作。
楼书雁没心情继续往下想,转头对元山说。
“除了三皇子手下的人,你去把其他人叫醒,让他们赶快逃。”
“可此事不宜声张!”
“他们都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牵挂,活生生的人,我如何能够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他不解的语气,仿佛是真的在期盼对方,能够帮他解惑。
元山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认命般叹了口气,问。
“那将军呢?”
“公主和三皇子皆住在二楼的客房,但三皇子房门前有他的护卫,所以公主由我去叫醒,待所有人都安全撤出,我自会离开。”
元山没有反驳的权利,只得按照他的计划行动。
侍卫和宫人要么睡在犄角旮旯的大通铺房间,要么睡在柴房。
正巧是守在二楼三皇子护卫的视线盲区。
所以元山行动时虽心惊胆战,却也格外顺利。
另一头,楼书雁走到客栈外,打算使轻功飞身到二楼,再从窗户中,翻进卫乐公主的房间。
他深知,此举并非君子所为。
可事急从权,这已是他能想出的,最稳妥的办法。
他敏捷地跳窗而入,成功制止屋内婢女等人发出惊叫声,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与卫乐。
卫乐当即选择相信他,并接受他的提议。
以房内的衣裳帘子拧成绳,从窗口放出。
她与婢女顺绳,借助外墙凸起之处,攀爬下去。
其实,卫乐最初对这个提议是十分害怕的。
但一听说三皇子拉了车火药,想炸死所有人,便连连点头答应了。
直至最后一名婢女踩到地面,楼书雁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自窗口跃下,快速落地。
暗处等候多时的元山赶忙上前。“将军,其余人皆被属下遣散了,公主也已救出,我们快走吧。”
楼书雁犹豫片刻,仍是否决了。
“现在还不能走,那些火药数量太多,放置在此会有隐患,得想个办法把它们毁了。”
令火药失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以水洇之。
但今晚恐怕无法行动。
夜深看不清路,找不到大量水源不说,洇湿火药动静太大,吵醒三皇子一干人等,就得不偿失了。
明日天一亮,三皇子便会发现人全都不见了。
到时趁他气急败坏寻人之际,再去动手亦是可行的。
这样想着,他就带着元山去不远处的草丛,打算先藏身一晚。
进到草丛时,他看到卫乐也躲在其中,问,“你为何还不走?”
卫乐蜷缩着身子。
“我不知要去何处。”
回天朝,不知是否会算她蓄意逃婚。
去和亲定好的交接地,又路途遥远,且人生地不熟。
“想去何处便去何处吧。”
楼书雁自怀中取出一只,带有大雁绣纹的荷包,将里面的银钱全部倒在掌心,放到卫乐堆落地面的裙摆上。
“和亲一事,本就舍你一人成全两国,从前你万般无奈,没得选择。”
“如今半路发生了这样的事,是自此隐姓埋名另寻他处,还是带着和亲公主的使命,去往交接地,你都可依自己心意而定。至少此刻,你是自由的。”
卫乐静默良久。
她捡起裙摆上一半的银钱,望向同在草丛中近处的人。
“我若就这样走掉了,应会引起不必要的轩然大波吧。”
楼书雁沉默地看她一眼,未能作答,便转移了视线。
“我想,我还是会去和亲的,哪怕是徒步。”
卫乐站直身,将裙摆上另一半银钱还于那人,然后朝他拜别。
“书……不,是楼大哥。”
“楼大哥,自此一别,望你我二人日后保重。”
楼书雁虽对她的最终选择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出手阻拦。
月色朦胧,他唯一能够看清的,是她坚定的背影。
楼书雁依照卫乐临走时所言。
在没被换掉的嫁妆匣子中,翻找出了幸存的笔墨纸砚。
他躲在草丛里,借着月光,写下一封信。
信写好后,他晃醒身旁坐着打盹的元山。
元山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道。“将军,我们要去找水源了吗?”
“现在还不用。”
楼书雁拍拍他的脸,试图让他清醒些,好听清自己接下来的话。
“听着,平肃王并未回齐岭,他人还藏身在京都。”
只这一句,元山的困意瞬间消退,双眸充满清明。
见状,楼书雁放下心继续道。
“我算过了,由此地返回京都,快马加鞭,不到半日即可抵达,你现在便骑我的马回京,去找仲妘,她知晓平肃王在何处,你可请求平肃王去救你妻儿,他宅心仁厚,定会出手相救。”
“那你呢?”元山急忙问道,“你不和我一起走?”
“我得留下,毁掉火药后,还需拖住太子,争取时间,若他赶在你之前传信回京,派人拘禁了楼府中人,一切就将功亏一篑。”
他说完,自怀中掏出一块精美无瑕的玉佩,连同卫乐走前分出的全部银钱,一同交于元山手中。
“平肃王检举三皇子的罪证,乃我暗中提供,事后他赠予我这枚玉佩,承诺若我日后遇困,可托人出示此玉佩,他定会相助。”
“现下你便带着玉佩前去,请求他庇佑仲妘,楼苏和百灵,还有你们一家人。”
元山闻言,挣扎着欲将手中玉佩,与银钱返还给对方。
他声音发颤。
“我留下,将军,我留下拖住三皇子,你带着玉佩走吧。”
楼书雁事事安排俱细,为所有人谋求了生路,却唯独没说他自己的。
元山预感不妙,人高马大的壮汉,红着眼眶推辞,始终不肯答应。
楼书雁没了办法,只得言辞恐吓。
“这是命令,军令如山,岂容你随意推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