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过人吗？或者说，他杀过城里人吗？
烬想，应该是没有的。
他蒙在被褥里，一遍遍质问巫修，他杀过城里人吗？伤害过他们吗？做过对他们不利的事情吗？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凭什么要这么对他！
“烬！烬！”临的前一个字还在房外，后一个字就闯到他床尾了。
他用异能进来？
烬不由得坐直了，皱眉道：“怎么了。”
临喘着粗气，不在乎他的不耐烦，“那两个外交官…被杀了！”
烬忽的一怔，准备再一次质问巫修的“凭什么”彻底化成灰。在这片灰烬中，他好像得到了巫修的回答。
他手臂搭在膝上，正要倒下继续在被褥里自我消化，侧臀硌到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拿出来一瞧，是手机。
临还在喘气，他听到他呼呼呼的声音，一个念头冒了个头，钻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就刚刚，我坐在门口休息，里面两个人被横着抬出来，穿着是城里人。就是那两个外交官。”
烬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子可是故意坐在门口的。
“临，收拾下，咱们走。”他翻身下床，说什么收拾，拉着一脸懵逼的临，关了门就往外冲。
“怎么了？”
“去捡东西。”
他们来到了死人坑。
烬捂着鼻子，临忍住想吐的冲动，战战兢兢扫视下面一片烂了、臭了、瘪了的尸体。有些被微生物腐化一半，留下残肉和森森白骨。
他从包里拿出口罩和手套给临戴上。
“这是什么？”临只把嘴露出一个小缝儿，避免吸入这里熏天的空气。
烬把自己从书上看到的略解释一遍。
没过一会儿，他们就找到了那俩外交官的尸体。
烬往包里摸索一通。东西都还在。
毕竟城村货币不一样，村里人不会偷的。
还有手机。等他多读点书，搞懂了怎么使唤这玩意，再给临。临下次想告诉他什么，就不用跑得那么累了。
城里的钱先留着，总会有用那一天的。
烬又往村外走，他知道车，村人不会开，肯定是挪不远的。
车跑得很快，如果他会用，那以后去垃圾场可方便太多了。在车顶上把麻袋捆牢，连人带货一起运过来。
比起上次看见这两辆车，还要离村远一点。应该是那个保长干的。他具有“神力”，可以轻松抬起重物，烬想，那应该是异能吧。
车窗都破了一边，每辆车里还分别死了一个。
临照葫芦画瓢，直接融进锁死的车里开始搜刮起来。
烬：这小子学得真快啊……他正愁打不开呢。
临奇怪地盯着手里的卡片，他想，没有用的东西，这些人应该不会带在身上。
先把门打开吧……临东摸西敲，最后扳开一个车门上的扣子，里面有个圆形按钮，他盯了一会儿，摁了下去。
烬脑袋还在车里，车门一下往上升，他险险躲过。冒着寒光的尖玻璃，差点把他头给咬下来。
“临！”
临讪讪一笑。把死人推出去。
烬爬进去，又摁了一下，车门关了。
“这咋弄的啊……”烬一阵头疼，面前什么也没有，就一块玻璃。
临看了眼手里的卡片，面前台子正中正好有一块凹槽，试着放了进去。
鸦雀无声。
系统察觉到乘客坐了许久没有命令，“主人你好，我是小可，请问需要我开启睡眠模式吗？”
两人眨眨眼。
临：“不睡。我们想开车。”
烬一下子捂住他嘴巴。
这女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随便答应，暴露他们了怎么办？！
“好的，请选择您的目的地。”原本透明的前车窗忽然黑下来，烬一下子把临抓得更紧了。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巨大的版图。版图上，几个熟悉的字眼立马被烬捕捉到。
“你是谁？”烬问。
“我是小可，您最好的人工智能伙伴。”
“人工智能伙伴是什么？”
小可有问必答，但是噼里啪啦一顿专业术语，烬更听不懂了。但他捕捉到“人的智能”四个字。
“所以你是城里人？”
小可又说她不属于人。
烬想起那个端菜的，表情诡异的人。
他尝试报了垃圾场的名称。
“西门垃圾处理场，东门垃圾处理场，南门垃圾处理场，请您选择目的地。”
“西门。”
“好的，现在为您带好安全带…”
一根带子从上面套下来，收缩在他肩膀和腰间。
“即将启程…”
临抓紧了他的手，一旦异变陡生，他就开异能带着烬跑。
他们果真到了垃圾场。
装了一麻袋，拴在车顶上。
“检测到车顶异物，请选择需要扔掉或打开备箱。备箱剩余空间：63％。”
烬：扔掉？把你扔掉算了。
“打开备箱？”
车前后分别收缩了两块铁皮，露出里面的储物空间。
临下意识走近，“这里面居然还有东西？”
是的，里面有食物，枪支弹药，棉被，洗漱用品。
城人不知道会在村里待多久，所以什么都带了。
烬惊喜的冲上去翻找，临喊道：“烬，小心点。”
“没事，人都死了还怕什么……嗯？这是什么？”烬拿着几本书，封面是“圣经”，“理义”之类的字眼。
他顺手翻开一本……
此时临也凑上来，结果烬“啪”一声把书关上了。
临不知所以地看向烬，发现他耳根有些泛红。他更加好奇了。就要去拿一本来瞧瞧，烬把他拉开，麻袋扔进去，“关上…备箱。”
小可果然关上了。
看来他猜的对，只要语言吩咐就可以操控了。
“烬，那里面是什么？”临越发好奇。
“没什么，都是些没用的。”
“没用你还带上？”临奇怪的问。
他…带上了……？他确实没扔！
想起里面光裸交织的躯体，烬打了个哆嗦，这可不能被临看到，多尴尬啊！
·
他们把车停在荒郊，回去路上还碰见了那两个死人。烬开了异能把这俩埋了。
他想起对临说的话——“人都死了还怕什么？”
是啊，人都死了，被村里人杀的。
看着他们惨死的模样，心里对巫修早就没了“凭什么”。
他的确没害过城里人，但村人害过啊，毫无疑问，他也是村人。
从头到尾他只是以自己和城进行矛盾的纠葛，从没想过自己属于村，属于这个集体。
可以不在乎集体，但一定要有集体意识。
集体干的事，在某种程度自己也有难以推卸的一块渍。
他太天真了，竟然以为城里人只会对害人的村民有怨怼，没想过，自己和杀人犯是同一“营地”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