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州
蓟镇为明朝北部防线“九边重镇”之首,官兵员额,马匹数量皆居九镇之首。
左控山海雄关,西扼居庸要塞。三面环绕京师,镇下所辖号称京师门户的居庸关、古北口,更是距离京师不到百里。
在两千里的防线上,大小隘口一百九十余处,重要的关隘也有四十余处,历来兵家必争的险关要塞,至少有东部的山海关,中部的喜峰口、潘家口,西部的古北口、居庸关。
蓟镇有险,则京城震悚,蓟镇稳固则京城无虞。
从全国各地征调的赴辽援军,也多在蓟镇休整。
再出山海关走“傍海道“增援辽东。
通州为蓟镇下属,又是京杭大运河的北方尽头。漕运兴盛,南方各省物资运抵通州后,再由陆路进京。因此通州为明军京营驻地,设军营多所,外地征调的军队也多在通州休整。
此时隐隐约约看到,一支以步兵跟战车和火器为主要装备,人数约三千人的明军部队开入通州。
这些士兵操着一口义乌方言,腰挎佩刀也不同于北兵,刀身狭长刀刃微微弯曲,神似唐刀,倒是跟当时倭刀也有些类似。
这队明军人数不多,但层次分明、军容严整。
身着布甲,内置铁片,铠甲制作相当精良。又以战车加鸟铳等火器配以藤牌长刀闷棍等武器作战。分为车营、马营和步营,并且各营士兵半数都装备火器。
火器装备先进程度直逼京师三大营的神机营。
这支军队的统帅叫做戚金,也就是戚继光的侄子。
这种不同于其余明军装备的佩刀,就是大名鼎鼎的戚家刀。
这队明军就是大名鼎鼎的“戚家军”。
这支“铁军”又称南兵或者是义乌兵。多由矿工跟贫民组成,民风彪悍,敢死好战,不仅打起架来不怕死,打起仗来更不怕死。
戚家军自嘉靖三十八年成军起,大小百余战未尝败绩。
十三战十三捷肃清浙江倭寇,又一举荡平福建倭乱斩杀两万倭寇。后随戚继光调防蓟州,改步为骑又训练车营,先破朵颜三万铁骑,又在戚继光的带领下出塞包抄,一口气打垮五万兀良哈蒙古骑兵。
明代中后期有两大边患,人称“北虏南倭”。
戚家军荡平东南沿海倭寇后,又北上蓟辽抗击蒙古。
戚家军靠着重甲、鸟铳、车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先南后北,未逢敌手。
而车营更是戚家军的王牌部队。
兵法云“步不如骑,骑不如车。”
车营本为抗倭名将俞大猷所创,后被调任蓟州的戚继光发扬光大。
车营进可攻退可守,环于阵外又可代替甲胄。
车营又分为轻车和重车,两头都可架马,可进可退。
重车更是装备重炮两门,火铳手数名,火力非同一般。
不过自从张居正过世后,其所用之人也受到打压。尤其是张居正依仗北部防线的“两座长城”,戚继光和李成梁一个被远调一个被罢官。
第一次万历朝鲜之役后,戚家军在蓟州休整。因“蓟州兵变“,北兵将领以讨饷哗变为由出兵屠戮,戚家军主力伤亡过半,其余遣返回乡。
这也导致南兵跟北兵结仇。
惊闻辽东战事突起,戚金主动请缨援辽,所部援辽南兵均为重新招募。
不过仍旧以戚继光之法训练,依旧号称戚家军。
戚金率领新招募的三千南兵进驻通州。尽管“蓟州兵变”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不过这蓟镇仍旧是南兵伤心之地,不能忘怀。
南兵跟北兵本就互相看不顺眼,早在朝鲜战争时就埋下矛盾,新怨旧仇加在一起,一时间剑拔弩张,就要打架。
正好这时,又一支装备怪异的军队入城休整。
通州大营内,南北兵都停下观望。
只见这队明军都手持白杆长枪,上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身披铁甲外又再套一层厚棉,刀、箭不入。军容壮整,意气昂然。
不光兵器怪异,身着服装也与众不同。有见多识广的吆喝一声,才知是西南土司少数民族服饰。
来将骑一高头大马,马背上挂着一把少数民族特有的利剑大刀。
这队明军就是威震大明西南的“白杆军“。
白杆兵特殊的装备和长期严格的山地训练。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不论怎样山峻岭高,白杆军都能出奇而至,战斗力十分强悍。
统帅为一女将秦良玉,惊闻辽东事起,受明廷征调。秦良玉命其兄秦邦屏率领三千白杆军先行增援,自己则在四川筹措粮草。
此时白杆兵入营,看见南北兵挽起袖子已经要打架了。川军也是狠角色,我可不管你是谁,打架一边打去,就是不能挡了老子的路。
这时明军通州大营,已经聚集了北兵、南兵、川兵外加一帮看热闹的京营老爷兵,何方势力,聚集在此,乱成一团。
这通州大营,俨然成了一个火药桶,只差一颗火星就会爆炸。
本就是些打仗打架都不怕死刀尖舔血的狠角色,自然谁也瞧不上谁。
不过还都有骄傲的资本。戚家军转战南北,无论是大明东南还是朝鲜战场打的倭寇哭爹喊娘未尝一败。这白杆军在四川打过万历三大征之一的“播州之役”。在四川、贵州湖广等地,令叛军闻风丧胆。
此时大营内的北兵多为驻防蓟辽的辽东兵,碰见浙兵这当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一言不合,南兵北兵大打出手,发生火拼。
双方在通州城内拿着大炮对轰,火铳对射。一时间硝烟四起,乱成一团。
这川兵还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刚刚入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殃及。
这白杆兵当真是狠角色,拿着长枪就加入械斗。
炮声轰轰,火光冲天。
在这通州城外都看的真切。
李智以秦王世子挂衔监军,带着一标秦王府亲军千人,刚好到了通州。
心中也是纳闷,这是怎么啦?士兵哗变了?
“二弟,你先入城打探虚实,看看什么情况。机灵一点,有事先回来通报,一起有个照应。”
“大哥,放心,我去去就来。”
周遇吉便挥动马鞭,向城内走去。
李智回身又对着祖宽说道;“三弟,传我命令!原地待命,做好迎敌准备。”
“是,大哥!”
祖宽驾马在李智所部明军中来回穿梭。
“原地待命,备战!”
“原地待命,备战!”
李智驾马上前往城内望去,等着周遇吉,也是心慌意乱。
此时祖宽已经来到李智身后,也等着城内的消息。
“驾、驾、驾!”
周遇吉策马而来。
“大哥,我打探一番,也明白个大概。原来是城内官军发生火拼,并非哗变!”
“火并?为何?”
“城内遍地狼藉死伤无数,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看这架势大炮都用上了,可不是一般的械斗。”
祖宽在旁听到周遇吉这样消息,突然哈哈大笑。
“痛快啊,痛快!这就先打起来了!管他谁跟谁,我先进去看看热闹。”
说着祖宽就要进城。
李智突然大喝一声。
“三弟,休得胡闹!贸然进城谁认得你我,受伤是小,再丢了你这条小命,我看你是皮痒痒了,我手中的马鞭可要好好给你挠挠。”
“别啊,别啊。大哥,我不去了便是。”
祖宽嬉皮笑脸的说道。
“下次记住,不要这般冒失,要不我手中马鞭可不饶你。”
李智不免叹气,这三弟太莽撞,早晚要吃亏。
这周遇吉但是比起祖宽稳重的多,心思也更是缜密。
上前说道;“大哥,这样进城肯定不行。不妨想个法子,先止住这城内的械斗再说。”
“二弟,这也是我想的。你带着几个人去找几口大锣能找多少找多少,应该从京师来还带了几个大鼓,你一并带上。站在城中高处,就说发饷了,越大声越好。”
周遇吉立马就明白了李智用意,朝廷多年拖欠饷银,听到发饷定会两眼放光,还打什么群架。
“交给我了,大哥。您就瞧好吧!”
便驾马来到身后秦王府亲兵当中,挑了几十个看着头脑灵光的,顺带着把队中的大鼓一并带走。
往通州城内走去。
不一会儿就听到,城内锣鼓喧天,这打锣的声音也格外刺耳。
“发饷啦!发饷啦!……”
正在械斗的南北兵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
才看清这高处,一身华服的周遇吉。
这王府亲兵护卫,不同于明军作战部队,穿衣打扮也不一样,不同于身披重甲的野战精锐,多是王府家丁打扮。
正在械斗的南北兵,看见来人还以为是京城来人发饷。
眼见控制住局面,周遇吉跟着李智在王府待了很久,也是见过大场面的。
只见他站在高处,对着众人说道;“在下奉秦王世子殿下之命,前来通告。世子就在城外,来个管事的跟我去城外面见。”
只见这白杆军,浙兵,辽东军内各自走出一人。
这种讨银子的好活,自然没人拱手相让,当然南北兵也是互相不信任。
出来的也都是各部当中管事的。
“在下,浙兵副总兵戚金。有劳小兄弟通报。”
“在下,四川白杆军邦屏都司佥书秦邦屏。有劳通报。”
“在下,辽东车右营都司左良玉。有劳通报。”
周遇吉一个翻身上马。
“诸位统领请随我来!”
三人便跟着周遇吉来到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