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连续攻克明朝抚顺、清河两座边城,并且纵兵劫掠明朝境内村寨。获得了大量的粮食、牲畜人口,实力进一步增强。
明朝自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大兴武功,开疆扩土后,文治武功背后是整个大明王朝财政不堪重负,百姓民不聊生。至仁、宣时期开始全面战略收缩,明军实际势力范围收缩到长城以内,史称“仁宣弃地。”
而大明辽东都司与女真部落接壤互市,主要有长城四个关口出入,从北到南分别为镇北关、广顺关、抚顺关鸦鹘关。镇北、广顺两关靠近跟明廷关系不错的海西女真四部中仅存的叶赫部,其余辉发、哈达乌拉三部已经被努尔哈赤攻灭。
没有后顾之忧的努尔哈赤才会从抚顺关攻抚顺,从鸦鹘关攻清河。明廷对女真部落一直是除强抚弱,分而治之,无外乎四个字“抚剿恩威”。
努尔哈赤起兵三十年,早期一直被李成梁选择性的忽略,后期虽然李成梁复镇辽东,但已经七十高龄暮气已重,李氏私兵尽皆阵亡于万历二十一年朝鲜对日之役,无力进剿,被迫改征为抚,李成梁又放弃万历初年营建的宽甸六堡四百里土地,尽被努尔哈赤所得。努尔哈赤越发羽翼丰满,尾大不掉。
面对如此局面,明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抚顺清河之战后,最先赶到的是处理“辽事”的临时任命辽东经略杨镐,此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还喜欢拉帮结派,跟辽东大族李成梁的子孙走的尤为亲近。
大明吏部会推时任兵部侍郎的杨镐为辽东经略,按理说会推或者朝臣举荐,最后之前也会有正、陪二员,怎么也轮不到杨镐,到最后从明面上说杨镐反倒是最合适的人,原因也很简单,找不到最合适的人了,缺官,没人。
内阁仅一人,六部尚书还剩下四个,六部侍郎加起来也仅仅四人,都察院和六科给事中的言官加起来也才十几人,整个大明帝国的中央政府官员加起来还没三十个人,连个早朝人数都凑不齐,对了,万历皇帝不上早朝。
等到辽东战报传到北京,竟然都找不到主管堂官。
这可真是矮子里面拔将军——将就材料。
杨镐有将才无帅才,当个几品小官,对战蒙古倒有小胜,万历二十五年经略朝鲜,领兵四万,与朝鲜军合围蔚山,杨镐与李成梁之子李如梅私交深厚,此时李如梅还没赶到,在游击陈寅即将攻破日军防线大获成功时,杨镐突然鸣金收兵,致使错失战机,日军小西行长支援赶到,内外夹击,明军大败,折损将士两万。十足的绣花枕头徒有其名中看不中用。
会推经略时内阁首辅方从哲提出了一个要求,讲究“熟谙虏情,威名素著”,既要通晓辽东事务、熟知边情,又要能打仗,有过一定战绩威望。能达到这种条件的,只有历任辽东巡抚符合。此时也没剩下几个,被罢职的、有人生污点的、不在世的,挑来挑去只剩下个杨镐勉强凑合。
顺便插一句,为什么杨镐丧师失地仍然能够平步青云呢?就四个字;党同伐异。
杨镐其人倒是有一张不错的履历,万历二十一年至二十五年也就是第一次万历朝鲜战争期间,一直担任辽西分海道,二十五年经理朝鲜都御史,三十八到四十年任辽东巡抚,甚至后来差点还被时任兵部尚书薛三才推举为蓟辽总督。二十年的官场生涯杨镐一直都在辽东蹦跶。
怎么看杨镐都是辽东经略的不二人选,因为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大明帝国内阁对此达成一致意见:即“辽事议者,以必剿为主”,开始从全国各地调遣部队,并且委派了“熟谙辽事”的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杨镐经略辽东。
(实在是没人,杨镐被赶鸭子上架)
那么就反击吧!
万历四十六年,从大明帝国各地征调的明军,陆续开赴辽东。
面对如此局面,杨镐到任后首先派人与努尔哈赤展开接触,并且要求努尔哈赤所虏获的人口牲畜。
到嘴的肥肉又岂能吐出,努尔哈赤自然是拒绝。
清河之战后杨镐派出一个五人使团出使后金。努尔哈赤以不是来修好实为探路为理由,全部扣押。
努尔哈赤也派出细作,前往明朝境内四处打探,其中就有佟养性。佟家本就是辽东望族,佟养性的堂兄佟养正更是曾任大明武将,被封龙虎将军,其父更是为明朝总兵,子孙也为明朝武将。抚顺之战后佟姓一族虽然多投靠后金,但其亲朋故旧仍然多在明地。佟养性自然很容易就打探到明军正在全国征调援军,准备反击。
努尔哈赤在连续攻破明朝抚顺清河重镇后,本打算攻打沈阳辽阳,在得到佟养性的消息后,退回边外。
对于后金的挑衅,万历皇帝传喻内阁说道;“经略出关,援兵四集,即合谋大彰挞伐,以振国威。试平一体封赏,如仍因循怠玩,贻误军机,国法具在,决不轻贷。”
皇帝发令后,各地援军赶赴辽东。
六月,催调宣府、大同、山西、三镇各出精骑一万,延绥、宁夏、甘肃、固原四镇各发精骑六千。
浙江发步兵四千,四川发兵五千,湖南广西云南等土司共发兵七千,其余各省共计两万。
明军主力来自于九边重镇和四川浙江,各地入援明军共计不到十万。
八月万历赐杨镐尚方宝剑,总兵以下不用命者军法从事,节制李如柏、杜松、马林刘铤等总兵官。
九月十七日敕谕朝鲜国王出兵策应,朝鲜派元帅姜弘立领兵一万三千策应。
诏令海西女真叶赫部出兵一万策应。
万历四十六年,开始加派辽饷。按田亩加派,每亩加三厘五豪,全国田赋增加三百万两。
大战一触即发,双方都在做着战前准备。
杨镐和努尔哈赤双方都是在互相试探,拖延时间。并且举行了象征性的和谈也都不了了之。
战争的乌云笼罩在整个辽东,然而此时的老百姓并未感受到战争的阴霾。
后金此时仅仅进攻了明朝两个军事重镇,尚且属于小打小闹,尽管纵兵劫掠也还局限在大城市周边,世居深山的猎户一家连同李智并未收到多大影响。只不过受兵祸影响,停了时常交易的集市,倒是还有些余粮可以勉强支撑些时日。
李智自然也是打听到了些消息,心里盘算着,看来马上就是明清史上著名的萨尔浒之战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智明白自己更是一个旁观者,他也一直记得老者对他说的话,未来时空所存在的一切是基于现在这个时空的结果,李智也是这个结果的产物,他改变不了什么。
作为一个旁观者,李智甚至还有些期待,这场影响中国未来近三百年格局的战争,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智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想做点什么,去见证这段历史。
李智心想着;“对了,我不是还有个结拜大哥吗?为什么不去拜访他呢?皇太极大哥我来了!”
李智便告别了猎户大叔,用自己积攒的碎银在村里的大户家中,换了匹小毛驴,赶往赫图阿拉。
这小村实在是没有马,这战乱年代,马可比人金贵。
这一路倒也是顺当,自努尔哈赤起兵攻打明境,百姓也多逃亡,在路上能看到的也仅仅是些零星百姓携家带口推着小车赶路,路边不远就能看见草席盖着的尸体,家人在旁哭泣,在这乱世,身亡后也仅仅剩下一张草席,家人哭过后又继续赶路。
途经村庄也是十室九空,只剩下些年纪大了行动不便,不愿舍弃故土的老翁,一眼望去,都是一片衰败景象。
战争受苦的永远是平民百姓,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来自未来的李智自然也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心里想着如果他日自己是当权者,必定救百姓于水深火热,还他们一个太平人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李智想继承先贤的遗志,改变这人世间。
不管是内心深处的不忍,还是怕遇见强盗溃兵,李智决定不再走大路,改走小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真要是碰到不要命的强盗,怕是这次穿越计划就要泡汤结束。
小路崎岖倒也清净,李智也是没碰到明军,怕是已经望风而逃。其实是明军跟后金双方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准备。
大战之前总是格外平静。
也就过了几个时辰,越往东走越是靠近后金的势力范围,越是荒凉。
出了长城没多久,便碰到了一队后金巡逻骑兵呼啸而来,后金兵对着李智一阵打量,李智本就一副商贩打扮,这副行头也不同于普通百姓。为首头目说道;“你是商人?不知道我族与明国正在交战吗?”
正好这后金头目会说汉话,李智心里也是奇怪,心想着这头领应该是经常到明朝境内互市才学会的汉话吧!
那不也算半个同行?你也是做些买卖,我也是个商人,这事不就好办了,虽说还是个头目,本就渔猎为生的女真人自然是比不上富庶的大明,穿的衣服也有些破烂,拿些好处应该也不会为难,出些银两不正好是我的向导吗?
后金对明朝商贩也是客气,毕竟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可没有多高的政治信仰,不讲究读书人的气节,有奶便是娘,谁给钱便是爷,正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倒是着实往后金倒卖了不少重要物资。并且早期这些从明朝境内来的商贩还充当了明朝与后金的信使。
努尔哈赤攻打抚顺后的“七大恨”就是由这些商贩传递给明廷边官,后来杨镐经略辽东后,双方谈判也都是由这些商贩互通消息。
李智心里还盘算着怎么出些好处,让这头目带自己去赫图阿拉见皇太极,话还没说出口。
这头目便说道;“老兄,我倒是认识你,上次三岔口集市,你不正是那个和四贝勒喝酒的人吗?”
你说好巧不巧,人生就是有太多的巧合!
听这汉子提醒,李智才反应过来,此人仔细打量后,才看出还真是那日皇太极手下想强买马匹的小头目。
“这不正好,连买路钱都省了”。李智心想着。
回答道;“正是在下,还望军爷带路通报,我倒是有些小事叨扰四贝勒。”
这后金头目也没多想,权当是又一个大发战争财的商人,也算是皇太极的朋友,搞不好还能讨个赏银,自然是乐意应付,便引着李智往赫图阿拉走去。
不同于明朝辽东境内的荒凉,百姓逃亡,越是往前走,离建州老营赫图阿拉越近,后金越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兵士战马来回调动,车马川流不息。
等到了老营内,这头目便把李智安顿下来,自己去通报皇太极。
李智自然不会浪费这难得的机会,以前都是在电视上看清装剧,现在这可是实打实的女真部落,便出了房间四处溜达。
女真人看见李智也是见怪不怪,打量一眼便知是个商人,毕竟在这年代穿的起绸缎的非富即贵李智也想低调,关键是穿越时这吴哲老爷子就准备的这套衣服,哎电视剧得少看,寻常百姓家可都是粗布,下次可要低调。
来这老营的商人李智也不是头一个,李智倒是也看到些人同样身着汉服衣冠,想必也是些大明商人。
李智正想着上前搭讪打听些消息,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二弟!”
听这声音便是皇太极,心里也是高兴回头说道;“大哥!”
皇太极兴奋的上前抓住李智的双臂,说道;“二弟真的是你啊,上次一别,大哥倒是真的想你,当日匆匆一别,真怕是再也不能相见,回营后我就后悔了,二弟以你的才华,必定会是我的臂膀,怎么样二弟,是想通了吗?你我兄弟共同做一番大事!”
哈哈哈哈,两人放声大笑。
“大哥,兄弟我还是那句话,随意惯了,受不了这份拘束,此次前来,想着拜望大哥,顺带着做些生意。”
“先不说这些扫兴的事,走二弟,今天陪大哥喝酒,喝他个一醉方休!”
二人互相扶着肩膀,走向皇太极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