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爷披着厚重的军大衣,站在破旧的保安亭门前。
他两鬓斑白,脸上布满苍老的沟壑,后背微微驼着,双手拢在大衣袖口里。
“爷爷,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徐不羡乖乖的走了过去,双手垫在肩上的书包背带下。
“小姑娘,你平时很晚才放学吧,路上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吗?”
徐不羡被他问得有些发懵,不安的捏紧了包带:“爷爷,您的意思是?”
“我这几天看你晚上放学回来,总有个人跟在你后头。”
他年岁大了,眼睛不太好使,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模样,但依稀可辨是个男人。
“有人跟着我?爷爷您会不会是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倒是你们现在的小年轻怎么一点警惕性都没有?”
老大爷拉下脸。
他们这小区总共就三栋楼,五十来户人家,他在这里住了二十多年,邻里街坊都互相认识,单单从穿着和走路的姿势他就能分辨是张三还是李四。
至于外来的租客,今年也只有徐不羡一家愿意租这种廉价又破败的房子。
“总之最好是让家里人接送,还有一两个月就过年了,出了什么事可不太好。”
徐不羡听完心里阵阵发紧,礼貌的道谢之后,抬腿朝家走去。
今天元旦假,徐曼和王斌难得都在家休息。
徐不羡将钥匙在孔洞里扭转一下,开了门。
“羡羡回来了?”
徐曼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大半个身子来
“晚饭还要半个钟头才好。”
徐不羡一边换鞋,一边卸下书包:“妈,我来帮你。”
“不用,你都学习一天了,去玩会儿休息休息,再说这厨房不大,两个人也转不下。”
五十平的小两居,空间布局十分苛刻。
厨房和洗手间都是只能容纳一个人同时进出。
徐不羡换好棉拖鞋,带上门。
正在客厅地毯上独自玩玩具的弟弟,向她伸出了双手。
“姐姐,姐姐抱~”
“小杰。”徐不羡走过去,蹲下身温柔的将弟弟搂进怀里。
弟弟王杰生于两年前的夏天,小家伙长得偏向徐曼,五官是很漂亮的,特别是那双黑黑的眼睛,又圆又大。
“姐姐。”王杰的小胖手摸上徐不羡的脸颊,声音奶气,“冰冰。”
她刚从外面骑车回来,一路又吹着大风,自然是不暖和的。
徐不羡把他的小手从自己脸上抓下来握在手心搓了几下生出热气儿。
“这样还冰不冰?”
“不冰了。”
她刮刮王杰的小鼻子,一对明眸笑弯成月牙状。
“玩玩具,姐姐玩。”
王杰抓着一个玩具就往徐不羡的手里塞,胖指头不小心按开了开关。
自带音乐的玩具唱着歌,一边还闪着炫目的彩光,动静不小,吵醒了原本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王斌。
徐不羡连忙关上,有些歉意的看向王斌:“王叔。”
他支起头看了一眼地毯上的姐弟俩,随后躺下翻了个身,背对徐不羡和王杰很快又睡了过去。
没多会,那鼾声又重新出现。
元旦假火车站的客流量暴涨,跑私车的活也翻了几倍,王斌昨晚八点出门,到今天天亮才回的家。
看着继父在餐桌上还是疲惫的模样,徐不羡握紧筷子,最终还是选择把门卫大爷的话压在心里。
·
收假之后,徐不羡在学校里没再碰到过谢无晦,倒是梁盛拿了张试卷来找她。
“徐学霸,我有说过你真的很厉害吧。”
明明那么难的题,经徐不羡的讲解,他也能懂得一些了。
“这次月考,我少说得多考二十分。”
“你有信心就能做到。”
梁盛一翻斗志昂扬后叹了口气:“原本还打算同晦哥打赌看谁进步大呢,不过这次他应该考不了了。”
徐不羡一愕:“谢无晦他怎么了?”
“啊,没什么。”他挠挠头,又似乎犹豫了下,“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晦哥他姨父前两天来学校闹事,找到校长要求把晦哥开除。”
徐不羡抓紧了手指:“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个人渣就想毁了晦哥。”
唐军被谢无晦揍了一顿只老实了几天,很快就又出没牌馆。
这次不仅输了钱,还欠了不少,追债的上门讨债,唐军就扬言要把老房子卖掉抵债,为此还跑去医院,找谢无晦的外婆逼着她签卖房合同。
“晦哥知道这件事后,又给他揍了一顿。”说到这里,梁盛又忍不住叹了口气,“那唐军不是东西,这么多年住在晦哥外婆家啃老就算了,偷拿晦哥赚的治病钱,还从小就经常虐待他。”
“那他现在真的被开除了?”
“没有,但是被秃头李罚了停课”
徐不羡合上唇,嘴角微微抿着。
原来谢无晦的童年并不幸福,那冷漠厌世的少年,竟然是在暴力和拳头下长大的。
“羡羡,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母亲的声音将徐不羡拉回了现实。
“没什么。”
她低着头,手中捏着检查报告。
“31号徐不羡,请到2诊室就诊。”
冷冰冰的机械女音从扩音喇叭里传出来,徐不羡和徐曼起身一同进了2号诊室。
谭医生先是扫了眼报告,随后抬头看向徐不羡:“你先出去,我和你妈妈谈一谈。”
这段时间她的听力有明显的下降,其实医生让不让她回避,作为本人的徐不羡心里也很清楚。
从耳科离开,她下到一楼,穿过侧门是门诊部链接住院部的休息区。
冬季的太阳并不晒人,落在身上反倒是暖洋洋的。
她蹲在一处小水潭边,里面的金鱼提前被转移走了,现在只剩下一些枯叶冻在冰层里。
“徐不羡?”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徐不羡微微侧过头,见一男生站在她身后。
他个子高高的,身上套着暗色的冬衣,太阳落在他身上,投出来的影子将徐不羡笼罩了起来。
“谢无晦。”
她站起身,有些意外。
“你没去学校?”
谢无晦目光淡淡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好学生气色红润,看起来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我请了半天假。”徐不羡伸手摸摸耳朵上的助听器,“今天是固定的检查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