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主是个阿姨吧?
可是,为什么不是她本人在开车?
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现在不应该开口。
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风,仿佛刮在骨上。
就好像哪怕只问一句话,接下来就是深渊似的。
世界暂忘了时间。
差不多十分钟的车程里,两人都相默无言。
周围的景色的确很熟悉。
没有像恐怖故事里那样开往黑黢黢的地方。
顺着大路的话,大概再有几分钟就可以到家。
是工作太累,想太多了吧。
女人自嘲的笑笑。
这一刻,她终于放松了警惕,可以欣慰地看向周围。
很多店铺都关了门,但写着名字的灯牌尚很明亮。
街上有零零散散的人行走。
甚至也有一些夜店、烧烤摊或网咖门口,走出来几个骨瘦如柴,笑的很开心的年轻人。
啊呀。
看来我们市郊,也在一步一步好起来嘛。
女人心满意足地眯起了眼睛。
然后才意识到,烟早就烧完了,只是烟蒂还含在嘴里而已。
怎么连这也没注意到啊。
她伸手想将之摘下,就在这个瞬间——
刹车的尖啸声,伴随猛烈的摇晃让女人朝前翻滚。
用手背用力抵住了扶手箱,才稍微维持住平稳。
搞什么啊,这家伙…
现在的她,早已将刚才的恐惧忘的一干二净。
几乎是本能地想与司机发飙。
但在生气前,却是一只白皙的手提前伸了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上方英俊温柔的笑容:
“没受伤吧。”
意外的,是一张非常绅士的脸。
司机先生拉过她的手,稍稍起身后,用大拇指戳了戳挡风玻璃后的景象。
“你也看到了,好像是有事故。”
“刚才…很抱歉,我在想一些自己的事情,有点走神。”
“清醒过来就已经是这样了。”
“幸好还算及时,没有造成您受伤吧?”
“没有…”
女人的脸红了起来。
虽然在上班的时候,说要和她谈‘恋爱’的人不少。
但实际上,都只是会说甜言蜜语而已。
今晚来找自己的人,可是一个也没有。
而且…
扑通,扑通。
她捂住自己的心,感觉脸红了起来。
虽然都这么大的人了…
居然还会对别人心动,还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吧?
在前二十多年,女人没有力量改变自己的命运。
从小乡村出来的她。
光是‘活着’‘努力进入大城市’就已经拼尽了全力。
稀里糊涂出卖了自己的肉体。
浑浑噩噩中游走于一家家夜店。
但也只是看着自己清晰的衰老而已。
女人忽然想起看过的一些恋爱动漫。
那是最近才有的兴趣。
纯真到不可思议的家伙们混为一谈,最终拥有了美好的恋爱。
实在是…让人羡慕的事情。
不可否认。
女人抓紧胸口的手用了些力。
她能感到自己心脏的起伏。
能看到司机师傅的笑容。
以及穿越车窗出去,前方汽车唯美的双闪灯。
…只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难道一会该要个微信?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
司机师傅转过身,重新点着了发动机,用后脑勺对着她。
“打扰您一点时间了。”
“不过按照导航,嗯,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对了,我刚才好像…”
诶?诶…诶!
自己还在小鹿乱撞,脸红不知所措的时候。
女人看到司机的手离开了方向盘,然后飞快朝自己这边转过来。
像想要说什么话。
紧接着——
什么东西就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迅速失去了意识。
……
没错。
女人记起了那张脸。
那张曾给过自己憧憬,却转瞬间就将之破灭的,司机的脸。
“唔噗…”
貌似是在过走马灯了。
原以为承受不住的。
但就算是剧痛。
一旦习惯了,身体通过麻木来欺骗自己的能力,也还不赖嘛。
火辣辣的。
像摔倒在小学时盛夏操场上的感觉,酥麻过她全身。
女人只是干笑了一下,随即大口咳出了一口血。
“笑?为什么要笑。”
松明很讶异,微笑道:
“你如今在世上已没有亲人,更没有可靠的男朋友。”
“像你这样的人,要渺如尘埃般死去,应该很不甘才对啊。”
“给我哭啊!”
松明加大了手在伤口中蠕动的幅度。
连自己也不知道探到了哪里。
总之,是可以看到女人体内恐怖的蠕动。
但他所期待的,那种在先前的无数个‘目标’身上出现的东西…
这一回并没有出现。
“你不会如愿的…白痴!”
“哪怕只是一下子,我也实现过自己的梦想啊!”
“不管要等多久,警察也一定会找到你,在全国人民面前判你死刑!”
女人用力喷出一口血,涂满了松明的脸颊。
“你这…”松明露出惊喜之色。
飞速用剩下的那只手抄起一把刀,横斩着刺入了女人脖颈。
一直到穿透脊柱,刺入躯体之下的地板,才算满意。
然而…
松明皱起了眉头。
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反应’。
抽搐虽然也很剧烈,但却缺乏活力。
啵哧啵哧地收回刀,松明强硬扒开了死者的牙齿。
果不其然。
舌头已经咬断了。
“虽然做不到‘即死’,但至少…更快一步失去了意识么?”
“真是惊人啊,以人的力量,大概从醒来时便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吧。”
“人类,真是不好小瞧啊。”
松明眼露赞许之色,当然也有一点遗憾。
即便还有一点遗憾。
但面对无可奈何的事情,纠缠下去也是徒增烦恼。
血泊慢慢从女人尸体上汩出。
松明穿着皮鞋,在上面踩出啪啪的声音。
走到大落地窗前。
天空暗沉,在落日将逝的余烬中,混杂尽了爆炸后未却的浓黑。
——警察一定会抓到我?
——好久没听到这么有趣的玩笑了。
淅沥沥…
但是,偶然的。
就在露出笑容的一刻,世界的上部开始掉下雨点。
松明没有擦去污血。
隔着玻璃倾听雨声,就像在感觉到洗去污秽。
染血的红手指,用中指、食指和无名指托起了高脚杯。
鲜红的浆液一点点坠入,最后在杯中摇曳。
“时隔多年,让我们再玩个有趣的游戏吧。”
“警察先生们。”
松明微笑着点点头,对落地窗里的自己邀了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