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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看书 > 现代言情 > 四月归春 > 第15章 忙忙碌碌,终是离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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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中,天还未亮,宋慕荷便早早起来梳洗。云苓替她绾了发髻,簪上一对风铃花的发钿,配上杏色的斜襟襦裙,薄施粉黛便是清新明丽的少女。

李嬷嬷已在大厅候着,今日还带着一队内侍和宫女,各位选秀的娘子不敢耽误,特别是昨晚迟到的,提早便去等着。她们昨晚在侧厅候了许久,李嬷嬷没有责问,也没有多说,但就是这种什么都不说却又晾着你的感觉,才最让人难受。宫中人的手段向来都不是打骂苛责,视而不见的冷落才最诛心。

见人齐了,李嬷嬷抬手对身后的宫女说道:“好好检查各位娘子的装束,今日万不可出差错”。

她走到上首,端了端身子,语气和缓的说道:“各位娘子在行宫这些日子,宫中规矩也算学了一些,今日进宫便各自慎重,奴婢愿各位娘子都能有个好前程”。

李嬷嬷今日面色和霁,秀女们也稍作轻松,大家按次坐上马车前往皇宫。云苓不能随行,只能站在行宫门前,远远的目送马车,心中祈愿:“希望夫人老爷在天有灵,保佑小姐,夙愿得偿”。

宋慕荷一行坐着马车先入京城。

以前只听说过京城繁华,如今亲眼所见,当真比书上说的还好,路边的酒楼茶肆林立,各类杂货商铺繁多,连路人的穿着打扮都显上乘。她心中暗想,难怪世人都想入京,真是迷人心眼的地方,她突然心口一疼,暗忖道,陈江难道也迷眼了吗?

她顿时有些颓靡,也没有兴致再往外瞧。

今日各州府的秀女一起入宫,马车鱼贯而入,从城外一直排到宫门,颇为壮观。靠近皇宫的道路两旁都站着士兵,平民百姓也渐渐变少,直至外面没有一点喧嚣声,车内的秀女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马车缓缓停下,随行的宫女掀开门帘,说道:“现在还没排到我们,请各位娘子稍候”。

宋慕荷轻轻掀开卷帘往外看去,她们已经到了皇宫外面。宫门外排着许多马车,守卫正在逐一核查秀女身份,看这架势,今日只怕有两三百位秀女一齐进选。

宋慕荷不禁抚上脸颊,毕竟是李代桃僵,她心中难免忐忑。

等了快一个时辰终于到她们,江州的使者将秀女们的户牒递给守卫核验后,便退至一旁。待通过后,宋慕荷才松了一口气。

李嬷嬷走上前来:“各位娘子跟奴婢走吧,跟紧些,勿要左顾右看,若能留下,以后有的是机会”。

宋慕荷侧脸向使者道别,但真当踏进宫门,竟生出一别两宽的感触。她不禁回头往外看去,一道门,竟是两个世界了。

宫中皆是红墙,一堵堵红墙层峦叠嶂,将那些人间烟火都隔离在外,一路沿着甬道,穿越数座宫门,皆是蝉噤无声。宫里的花草树木都精心修剪过,林廊画柱整洁规整,偶尔遇到的内侍宫女举止规矩,一切都合意,却总让人感觉失了人气。

宋慕荷还在暗自叹息,突然听到李嬷嬷有些急促的声音:“请各位娘子回避,勿要冲撞了圣驾。”

她赶紧随大家低头侧身行礼,半晌,才听到李嬷嬷叫起身。她抬头看到对面宫殿的回廊下,一队内侍正转过拐角,走在最前面的人着一身玄色衣袍,衣带走动间依稀有金色闪现。

“那就是皇上吗?”

“没想到刚进宫就遇见了。”

秀女们第一次看到皇帝,即便是背影,也有些兴奋,低声交谈起来。李嬷嬷咳了嗓子,大家才安静下来继续往储秀宫走去。

李嬷嬷在宫中伺候两朝,不知接过多少次进选的秀女。秀女们的心思她如何不知,只是想在这深宫中得皇上青睐,道长且阻啊。

等她们到储秀宫,早些时候进去的秀女已经验完身,合格的进入下一个环节,不合格的则立即被带出宫,她见到好些秀女都哭着央求验身嬷嬷再给机会。

李嬷嬷见她看的出神,走到她身边,问道:“宋娘子,紧张吗?”

宋慕荷福了身子回道:“能近天家,自然心中惶恐。”

李嬷嬷抬眼浅笑:“宋娘子长相品性皆是难得,不必担心”。

宋慕荷还没想明白李嬷嬷为何跟她说这些,就已经到她们了,一行人忐忑的跟着进了验身房。

和之前在行宫教导的一样,大家都要脱光了由嬷嬷查验。虽只有短短半盏茶的功夫,宋慕荷却当真觉得难捱,但仔细想想,也许这便是深宫给她们的第一个下马威。那便是先剥去她们的羞耻,任你是世家、商贾还是百姓,进宫都是一样的,除非皇后,否则都不过是伺候主子的奴婢罢了。

验完身的秀女先进入旁边暖阁等结果,大家刚刚经历了验身,还没回过神来,落座无声。

验身是选秀的第一步,宫中的老嬷嬷按各种要求对秀女的体肤气色一一核验,一项不合便不能通过。只过了一会,便见李嬷嬷手里捏着一页黄纸过来,这些少女一生的命运将被这页纸左右。

不出意料,宋慕荷通过了此次验身。即便已想过很多次,可听到她的名字她还是有些恍惚,进宫之前她只是觉得自己半推半就走上这条路,但此刻,她愈发明白,她已全无后路,唯有往前。

今日共有一百零八位秀女入选,宋慕荷心中暗想,宫里人当真讲究,连人数都得凑个吉利。

不过,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胡思乱想,每天的日程早已被安排的满当当的。

李嬷嬷曾经说过一句话,宫里的规矩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但凡能学到,便是天大的福气。对于前半句,她如今是无比认同,至于福气,至少目前她是一点都没沾到。

秀女们两人住一间房,十人为一组,由两名尚仪局的嬷嬷授训,李嬷嬷刚好分到宋慕荷这一组。和她同住的秀女叫柳依依,其父为成都知府,她从小在蜀中长大,许是这天府之国养人,蜀中来的几位秀女身形不算高挑,但体态适中,面容精致,别有一番蜀中女子的韵味。

秀女们卯时便要起床,洗漱装扮用膳,然后是各种课时。既要学宫规宫史,还要学礼仪容态。宋慕荷当初被卖到销金窟,一路上受尽折磨,若说这段经历带来唯一的好处,便是让她吃够了苦头,现在的境遇比起当初来,她也丝毫没觉得难熬。

倒是柳依依让她刮目相看,一个官家小姐,入宫半月有余,竟也从来没叫过苦。 她不娇气,宋慕荷也不矫情,两人这般相处下来,还算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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