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手刃汤青 你不配直视我。...

这还是李识接管家业五年来，一家人头一次聚齐的新年。

李己很高兴，怪叫着扑进楚妜怀里，手还很不老实地去打李训，“都怪你、都怪你！扔下我一个人在那个破地方！自己却跑去大食国逍遥，烦你！不跟你玩儿了！哼！”

“好阿姊，这次是阿弟错了，下次一定带你……阿爹、别、别！疼啊疼！我错了我错了！”李砚全然不管李训的惊叫，只狠狠揪着他的耳朵往回走，“下次？还想有下次？你还想闯什么祸？嗯？”

“没、没，爹听错了、听错了！”

……

……

李己双手紧握毛笔，高高举至头顶后便猛地刺向汤青心脏。

李己寒毛卓竖，两手在剧烈颤抖，几乎要拿不稳毛笔了。此前对这些仇人只是单纯而极致的滔天恨意，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

胸口一圈像是正在被无数根细密的针不停地扎着，痛楚与窒息顷刻控制全身。

李己并不嗜杀。直至今日，也就亲手杀过绑架过她的三个人而已。

按六人团拟定的复仇计划，每一步都只需借刀杀人，她身上沾不到一滴血。

可看着眼前的始作俑者，李己愈发要失去理智。

即便是当年在万涛坡被流民围攻时，她对一个人的杀意也没有这么强过。

她恨不能把汤青一刀一刀捅成一滩血浆，诅咒他的灵魂被腐化成肮脏的脓液，堕入地狱里最黑暗的角落，一刻不停地遭受着最恶毒的辱骂，永世不得超生。

阿兄与阿弟若还活着，早便将清涂房的产业做大几番了。还轮的到泉州系什么事？他们清涂房势必会成为大宗第一世家，断不会像如今这样，小心翼翼左顾右盼，行差错步便要万劫不复。

灾难没有发生前，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爹娘伉俪情深举案齐眉，总是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带他们览尽天下奇观丽景，教他们明辨是非善恶。阿兄阿弟宠爱她包容她，什么事都要让她一头，将她捧得跟个大魔王似的，纵容她在家中横行。想要的东西总能是一张嘴便有了，什么都不缺，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会与家人分隔。

在无限的爱里长大，李己自幼便知道自己是这世上最最命好的人。

楚妜时常教导她，做人不能贪心，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了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一切，要一直心怀感恩，善待他人。

在李己去紫阳书院读书前的那个晚上，楚妜随口问起李己长大了想去做什么，李己坚定地说，“阿兄阿弟都经商，家里已经有两个赚钱的人了，我便不赚钱了，我要花钱，将不收钱的药铺开遍大宗，专门开药给那些看不起病的人。”

“嗯。”被李己那句‘我便不赚钱了，我要花钱’给逗笑·的楚妜生生压下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憋着笑又问，“那你心中可设想过什么计划了？”

“有的！”李己一双圆圆的褐色瞳仁突然闪闪发光，“阿爹说，紫阳书院里也有很多寒门子弟，那些人中肯定有看不起病的。我想将我们在那里的院子临街那间房改作药铺，免费为紫阳书院的贫困学子看病开药。”

李砚夫妇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小小年纪，竟遐想当个慈善家。胃口倒是不小。

李砚却毫不遮掩，笑得难以自拔，在榻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起身，往李己肉嘟嘟的小脸上嘬了一口，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不错，很不错。阿易若当真能将那间屋子改作药铺，那阿爹每月多给你一百两白银买药，维持你的药铺，如何？”

“好！”见李己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夫妇二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刀刃即将刺入汤青，却听他突然低声一吼，“谁！”

李己目光一沉，猛一抬掌便将汤青敲晕。

是了，她为何要让汤青死得那么痛快？

李己从腰间解下麻绳，将汤青手脚死死绑紧，往他嘴里塞满纸团。

又去外间端来茶壶，揭开盖子先往嘴里灌一点，把剩下的全对着汤青的脸猛地一倒，静静站在原处等着汤青醒。

“呜……”汤青一睁眼便剧烈挣扎。

“汤大人，别来无恙啊。”李己抬起左脚踩到床上，揭下面巾，“想来我也不必自我介绍了。”

李己才将面巾揭下一半，汤青便认出了她来，面上惊魂未定，挣扎的幅度愈发剧烈。

李己！竟是李己！若非孟元人惦记着凡物阁让留她一命，此番计谋早便杀了她了！竟不知好歹，敢来刺杀他！汤惜英已成功将兵权交到孟元手里，如今的西和州是他在只手遮天，这黄毛丫头哪着，李己的毛笔刀刃从汤青的脖子一路往下，在他命/根处停下，“那林子遍地杂草，足有半人高，我母亲走得很辛苦，不过行至半山腰，那胎儿便从我母亲肚子里流出着，李己的刀刃对着汤青的命/根狠狠戳了下去。

“呜！！！！！”

李己这个杂.种！

他要杀了她！！！！

血花四溅，李己视若无睹，将刀刃抽出，往上挪到了腹部，“我母亲怀着我那未出世的阿弟时，肚子这个位置最鼓了。”

说着，李己又朝着‘最鼓’的那处狠狠刺了一刀。

“滋——”血柱从汤青的腹部喷涌而出，足有半米高，洒了满床的血。

汤青痛不欲生，豆大的汗珠夹杂着咒怨的泪流淌在他惊恐的脸上，却只能在一片血雾中，目睹着李己将他的大半肠肚从那伤口里挑了出来。

“……！！！”摧心剖肝之痛像鬼魅一般侵蚀全身，汤青痛不欲生，想就此死去。

他已然忘了自认为运筹帷幄的洋洋得意、忘了方才对李己的腹诽轻慢，在这剧烈的疼痛之下，他只想去死！

“我母亲痛极了，像是话本子里描述的狐妖被符篆打中时一样，身子扭曲成一个可怖的姿势倒在地上，脸白得像个女鬼一样对我们挥手，她说，‘快走、快走，别管我，汤家军要追上来了’。”

“我们回首看去，哪有什么汤家军啊，全是浓烟和肆虐蔓延的火舌，只在我们一丈之后，马上便要烧到我们身上。”李己恶狠狠地瞪着汤青一阵，而后忽然又猛然挥刀，刺瞎了他一双浑浊的眼睛，“不要用你那双脏眼看我，你不配直视我。”

死，死、死！汤青想死。只想死。

为何还要说这些废话！

“我和阿弟便像是抬桌子一般，一个搂肩，一个提脚，带着母亲继续朝上山逃，母亲说，‘用我的血将衣服打湿吧，这样就不会烧到身上了’……”李己骤然合上眼，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却仍旧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那场她昼夜兼程才赶上的除夕宴，那次时隔五年才聚齐全家人的新年，却是个绵里藏针的圈套，将所有心愿与想念牢牢圈在江宿，用两把火烧光了一切。

所有人都死了。

悲怆宛若被禁锢千年的残暴斗兽，只看到一点裂口便破势而出，冲撞得李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杀气腾腾。

李己抬起一双猩红的泪眼，跳上床，跨坐到汤青膝盖上，两脚踩住他的手掌，用力捂住他哀嚎不止的嘴，右手摸索到脖子上大动脉的位置便是狠狠一割。

“滋——”

血泉宛若大坝泄洪，眨眼便喷张而出。

血水哗哗溅入眼睛，李己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汤青被割喉时，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恨不能夺眶而出的双眼，这是老天的奖赏。

粘了满手的温热的血水烫得李己哆嗦个不停。

良久，血喷结束。环顾账内，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血点。

死了吗？

口鼻被李己捂得十分严实，在被割喉之前，汤青就已濒临窒息。

眼下，紫黑色的狰狞的脸上，即将跳脱眼眶的红色眼珠瞳孔迅速散大。

很快，汤青的表情定格在濒死狰狞的一幕，不再变化。

死了。到底还是给了他个痛快。

李己跟丢了魂似的下了床，看着床帐顶上被层层血点困住的自己的白影，惨笑了一声。

而后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对着汤青的心脏的位置缓缓戳了进去。

待刀刃全部没入汤青体内后再快速拔.出，血不再喷涌。

结束了。

第一个仇人，如愿死在了她手里。

李己收起毛笔，哑然哭着笑着，仓皇逃去。

＊＊

“太傅，该起床用膳了。”辰时二刻，侍卫准时喊汤青起床。

今日凌晨天刚亮，赵昶便进了这屋，只等天亮。赵昶从床畔的榻上起了身，一面打量着汤青的死相，一面掀起另半面床帐，整理着官袍，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拉开门。

“太……衡安郡王！”侍卫跟见着鬼似的傻看了赵昶半晌，才试探着微微侧身绕过赵昶，朝屋内扫了一眼。

血账，干涸的淌到门口的血，即将掉下床的僵直尸体。

死了、汤青死了！

而凶手还在屋内待了一整夜，等着被发现罪证。

“太……”侍卫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张皇失措地转身便要大叫，想唤人来缉拿赵昶。

“想活命便别声张。”赵昶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刀架到侍卫脖子上，“喊其他人过来。”

“是、是。”侍卫面无人色，一等赵昶收刀，便撒丫子办事去了。

最先到的是礼部尚书郭鸿。

仿佛早便预料到了此番景况，郭鸿只是淡淡看了汤青的尸首一眼，便朝赵昶行了一礼，站到榻旁。短箭是他射的，赵盛特意安排来暗中保护赵昶。

“太……太傅！”第二个进门的是汤青的学生，苏世臣。

见坐在榻上的紫袍并非汤青，苏世臣一瞬便慌了神，迅速往左看去，便见满眼惨状。

“太傅！”苏世臣惨叫着扑向汤青的尸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本还慢悠悠地有说有笑着走在屋外廊下的三人闻声，慌忙跑了进来。

三人也同苏世臣一样，先是注意到正对着门翘着二郎腿坐在榻上的赵昶，而后才诧异地将视线往右移去，便异口同声地惊叫着奔向汤青。

“人也差不多齐了，那本王便正式宣布，今日谈判，由本王带队。”赵昶甩着肥大的袖子起了身，快步朝屋外走去，“不服的，要么自裁，要么等本王处决。”

“衡安郡王本就涉嫌叛国通敌无法自证清白，如今不分青红皂白便虐杀朝廷重臣，更是罪加一等！本官这便启程回临都告御状！本官、势必要撕烂你这伪善皮面，揭露你的恶行给天下人看！”苏世臣愤怒地叫嚣着，快步朝门口走来。

被及时赶来的满院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带队的是修岞。

“汤青叛国通敌，多年来与今国互通有无，为今国提供大量机密情报，多次置大宗于险境。此次，更是打着支援前线的旗号，欲将六十万兵力输入今国，经查，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本王已将罪犯汤青、汤惜英人等就地处决。并送加急密报入京禀奏圣上，不日便会向天下全盘披露汤氏罪行。”

待赵昶说完，修岞毫不犹豫地拔剑便削了苏世臣的头颅，血洒满地。

“诸位大人，快去用个早膳，我们尽早出发。”赵昶笑着扫视众人一圈，扬长而去。

……

……

风雪从三日前起就没停过。

颇有第二□□雪天气的意思。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除了满城士兵。

今日谈判照样安排在浪沧阁。

赵昶一行等了半个时辰，孟元使团终于风尘仆仆地来了。

“衡安郡王见谅，衡安郡王见谅，着实是风雪太大，路上耽搁了。”纳坦参力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语气与多日前的完颜丛可谓如出一辙。

众官闻声，抬头看去，却见纳坦参力身后之人人手挥着一面孟元的小旗子进了屋，纷纷目瞪口呆。

“如诸位所见，今日与大宗谈判的，是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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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李识接管家业五年来，一家人头一次聚齐的新年。

李己很高兴，怪叫着扑进楚妜怀里，手还很不老实地去打李训，“都怪你、都怪你！扔下我一个人在那个破地方！自己却跑去大食国逍遥，烦你！不跟你玩儿了！哼！”

“好阿姊，这次是阿弟错了，下次一定带你……阿爹、别、别！疼啊疼！我错了我错了！”李砚全然不管李训的惊叫，只狠狠揪着他的耳朵往回走，“下次？还想有下次？你还想闯什么祸？嗯？”

“没、没，爹听错了、听错了！”

……

……

李己双手紧握毛笔，高高举至头顶后便猛地刺向汤青心脏。

李己寒毛卓竖，两手在剧烈颤抖，几乎要拿不稳毛笔了。此前对这些仇人只是单纯而极致的滔天恨意，从来没有过这样复杂的情绪。

胸口一圈像是正在被无数根细密的针不停地扎着，痛楚与窒息顷刻控制全身。

李己并不嗜杀。直至今日，也就亲手杀过绑架过她的三个人而已。

按六人团拟定的复仇计划，每一步都只需借刀杀人，她身上沾不到一滴血。

可看着眼前的始作俑者，李己愈发要失去理智。

即便是当年在万涛坡被流民围攻时，她对一个人的杀意也没有这么强过。

她恨不能把汤青一刀一刀捅成一滩血浆，诅咒他的灵魂被腐化成肮脏的脓液，堕入地狱里最黑暗的角落，一刻不停地遭受着最恶毒的辱骂，永世不得超生。

阿兄与阿弟若还活着，早便将清涂房的产业做大几番了。还轮的到泉州系什么事？他们清涂房势必会成为大宗第一世家，断不会像如今这样，小心翼翼左顾右盼，行差错步便要万劫不复。

灾难没有发生前，一切都是那样美好。爹娘伉俪情深举案齐眉，总是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放在他们身上，带他们览尽天下奇观丽景，教他们明辨是非善恶。阿兄阿弟宠爱她包容她，什么事都要让她一头，将她捧得跟个大魔王似的，纵容她在家中横行。想要的东西总能是一张嘴便有了，什么都不缺，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会与家人分隔。

在无限的爱里长大，李己自幼便知道自己是这世上最最命好的人。

楚妜时常教导她，做人不能贪心，她从出生起便拥有了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得不到的一切，要一直心怀感恩，善待他人。

在李己去紫阳书院读书前的那个晚上，楚妜随口问起李己长大了想去做什么，李己坚定地说，“阿兄阿弟都经商，家里已经有两个赚钱的人了，我便不赚钱了，我要花钱，将不收钱的药铺开遍大宗，专门开药给那些看不起病的人。”

“嗯。”被李己那句‘我便不赚钱了，我要花钱’给逗笑·的楚妜生生压下笑意，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憋着笑又问，“那你心中可设想过什么计划了？”

“有的！”李己一双圆圆的褐色瞳仁突然闪闪发光，“阿爹说，紫阳书院里也有很多寒门子弟，那些人中肯定有看不起病的。我想将我们在那里的院子临街那间房改作药铺，免费为紫阳书院的贫困学子看病开药。”

李砚夫妇对视了一眼，双双笑了起来。

小小年纪，竟遐想当个慈善家。胃口倒是不小。

李砚却毫不遮掩，笑得难以自拔，在榻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起身，往李己肉嘟嘟的小脸上嘬了一口，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道：“不错，很不错。阿易若当真能将那间屋子改作药铺，那阿爹每月多给你一百两白银买药，维持你的药铺，如何？”

“好！”见李己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夫妇二人又哈哈笑了起来。

刀刃即将刺入汤青，却听他突然低声一吼，“谁！”

李己目光一沉，猛一抬掌便将汤青敲晕。

是了，她为何要让汤青死得那么痛快？

李己从腰间解下麻绳，将汤青手脚死死绑紧，往他嘴里塞满纸团。

又去外间端来茶壶，揭开盖子先往嘴里灌一点，把剩下的全对着汤青的脸猛地一倒，静静站在原处等着汤青醒。

“呜……”汤青一睁眼便剧烈挣扎。

“汤大人，别来无恙啊。”李己抬起左脚踩到床上，揭下面巾，“想来我也不必自我介绍了。”

李己才将面巾揭下一半，汤青便认出了她来，面上惊魂未定，挣扎的幅度愈发剧烈。

李己！竟是李己！若非孟元人惦记着凡物阁让留她一命，此番计谋早便杀了她了！竟不知好歹，敢来刺杀他！汤惜英已成功将兵权交到孟元手里，如今的西和州是他在只手遮天，这黄毛丫头哪着，李己的毛笔刀刃从汤青的脖子一路往下，在他命/根处停下，“那林子遍地杂草，足有半人高，我母亲走得很辛苦，不过行至半山腰，那胎儿便从我母亲肚子里流出着，李己的刀刃对着汤青的命/根狠狠戳了下去。

“呜！！！！！”

李己这个杂.种！

他要杀了她！！！！

血花四溅，李己视若无睹，将刀刃抽出，往上挪到了腹部，“我母亲怀着我那未出世的阿弟时，肚子这个位置最鼓了。”

说着，李己又朝着‘最鼓’的那处狠狠刺了一刀。

“滋——”血柱从汤青的腹部喷涌而出，足有半米高，洒了满床的血。

汤青痛不欲生，豆大的汗珠夹杂着咒怨的泪流淌在他惊恐的脸上，却只能在一片血雾中，目睹着李己将他的大半肠肚从那伤口里挑了出来。

“……！！！”摧心剖肝之痛像鬼魅一般侵蚀全身，汤青痛不欲生，想就此死去。

他已然忘了自认为运筹帷幄的洋洋得意、忘了方才对李己的腹诽轻慢，在这剧烈的疼痛之下，他只想去死！

“我母亲痛极了，像是话本子里描述的狐妖被符篆打中时一样，身子扭曲成一个可怖的姿势倒在地上，脸白得像个女鬼一样对我们挥手，她说，‘快走、快走，别管我，汤家军要追上来了’。”

“我们回首看去，哪有什么汤家军啊，全是浓烟和肆虐蔓延的火舌，只在我们一丈之后，马上便要烧到我们身上。”李己恶狠狠地瞪着汤青一阵，而后忽然又猛然挥刀，刺瞎了他一双浑浊的眼睛，“不要用你那双脏眼看我，你不配直视我。”

死，死、死！汤青想死。只想死。

为何还要说这些废话！

“我和阿弟便像是抬桌子一般，一个搂肩，一个提脚，带着母亲继续朝上山逃，母亲说，‘用我的血将衣服打湿吧，这样就不会烧到身上了’……”李己骤然合上眼，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却仍旧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那场她昼夜兼程才赶上的除夕宴，那次时隔五年才聚齐全家人的新年，却是个绵里藏针的圈套，将所有心愿与想念牢牢圈在江宿，用两把火烧光了一切。

所有人都死了。

悲怆宛若被禁锢千年的残暴斗兽，只看到一点裂口便破势而出，冲撞得李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杀气腾腾。

李己抬起一双猩红的泪眼，跳上床，跨坐到汤青膝盖上，两脚踩住他的手掌，用力捂住他哀嚎不止的嘴，右手摸索到脖子上大动脉的位置便是狠狠一割。

“滋——”

血泉宛若大坝泄洪，眨眼便喷张而出。

血水哗哗溅入眼睛，李己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汤青被割喉时，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恨不能夺眶而出的双眼，这是老天的奖赏。

粘了满手的温热的血水烫得李己哆嗦个不停。

良久，血喷结束。环顾账内，目光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血点。

死了吗？

口鼻被李己捂得十分严实，在被割喉之前，汤青就已濒临窒息。

眼下，紫黑色的狰狞的脸上，即将跳脱眼眶的红色眼珠瞳孔迅速散大。

很快，汤青的表情定格在濒死狰狞的一幕，不再变化。

死了。到底还是给了他个痛快。

李己跟丢了魂似的下了床，看着床帐顶上被层层血点困住的自己的白影，惨笑了一声。

而后眸中闪过一丝狠戾，对着汤青的心脏的位置缓缓戳了进去。

待刀刃全部没入汤青体内后再快速拔.出，血不再喷涌。

结束了。

第一个仇人，如愿死在了她手里。

李己收起毛笔，哑然哭着笑着，仓皇逃去。

＊＊

“太傅，该起床用膳了。”辰时二刻，侍卫准时喊汤青起床。

今日凌晨天刚亮，赵昶便进了这屋，只等天亮。赵昶从床畔的榻上起了身，一面打量着汤青的死相，一面掀起另半面床帐，整理着官袍，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拉开门。

“太……衡安郡王！”侍卫跟见着鬼似的傻看了赵昶半晌，才试探着微微侧身绕过赵昶，朝屋内扫了一眼。

血账，干涸的淌到门口的血，即将掉下床的僵直尸体。

死了、汤青死了！

而凶手还在屋内待了一整夜，等着被发现罪证。

“太……”侍卫的脸唰一下就白了，张皇失措地转身便要大叫，想唤人来缉拿赵昶。

“想活命便别声张。”赵昶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短刀架到侍卫脖子上，“喊其他人过来。”

“是、是。”侍卫面无人色，一等赵昶收刀，便撒丫子办事去了。

最先到的是礼部尚书郭鸿。

仿佛早便预料到了此番景况，郭鸿只是淡淡看了汤青的尸首一眼，便朝赵昶行了一礼，站到榻旁。短箭是他射的，赵盛特意安排来暗中保护赵昶。

“太……太傅！”第二个进门的是汤青的学生，苏世臣。

见坐在榻上的紫袍并非汤青，苏世臣一瞬便慌了神，迅速往左看去，便见满眼惨状。

“太傅！”苏世臣惨叫着扑向汤青的尸体。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本还慢悠悠地有说有笑着走在屋外廊下的三人闻声，慌忙跑了进来。

三人也同苏世臣一样，先是注意到正对着门翘着二郎腿坐在榻上的赵昶，而后才诧异地将视线往右移去，便异口同声地惊叫着奔向汤青。

“人也差不多齐了，那本王便正式宣布，今日谈判，由本王带队。”赵昶甩着肥大的袖子起了身，快步朝屋外走去，“不服的，要么自裁，要么等本王处决。”

“衡安郡王本就涉嫌叛国通敌无法自证清白，如今不分青红皂白便虐杀朝廷重臣，更是罪加一等！本官这便启程回临都告御状！本官、势必要撕烂你这伪善皮面，揭露你的恶行给天下人看！”苏世臣愤怒地叫嚣着，快步朝门口走来。

被及时赶来的满院士兵拦住了他的去路。

带队的是修岞。

“汤青叛国通敌，多年来与今国互通有无，为今国提供大量机密情报，多次置大宗于险境。此次，更是打着支援前线的旗号，欲将六十万兵力输入今国，经查，证据确凿人赃并获，本王已将罪犯汤青、汤惜英人等就地处决。并送加急密报入京禀奏圣上，不日便会向天下全盘披露汤氏罪行。”

待赵昶说完，修岞毫不犹豫地拔剑便削了苏世臣的头颅，血洒满地。

“诸位大人，快去用个早膳，我们尽早出发。”赵昶笑着扫视众人一圈，扬长而去。

……

……

风雪从三日前起就没停过。

颇有第二□□雪天气的意思。

街上行人寥寥无几，除了满城士兵。

今日谈判照样安排在浪沧阁。

赵昶一行等了半个时辰，孟元使团终于风尘仆仆地来了。

“衡安郡王见谅，衡安郡王见谅，着实是风雪太大，路上耽搁了。”纳坦参力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语气与多日前的完颜丛可谓如出一辙。

众官闻声，抬头看去，却见纳坦参力身后之人人手挥着一面孟元的小旗子进了屋，纷纷目瞪口呆。

“如诸位所见，今日与大宗谈判的，是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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