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足额了。”赵昶对着李己和善一笑,“李姑娘兴许不知,我每隔几年便会查国库的账,近几年抽解变动大,查的频率不低。兴许李姑娘不太懂大宗律法,偷逃抽解一旦被查实,要遭重罚哦。”
娘的,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衡安郡王不愧是一心为国心系百姓的好皇子啊,竟连这都要管!想,二者不等价,不接受以物易物。民女最多能拿出来两成股本,只要他五万缗。开辟新航线么,能加入自然是好的,民女开价三万缗同他换名额。”五万缗买两成股本??!!!三万缗买开辟新航线的名额???那航线都还没开出来便值这么多钱???这年头的生意都是按万缗计的?清涂房的账本!!!可别落入他手里!!!!见赵昶腮帮子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李己心头大抵也猜到他在自顾自地恼怒些什么,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嘿,上钩了。“所以,一会儿若是吕阳琰鹤果真要同郡王说投效的事,您不妨让他拿点实际的出来孝敬孝敬您,最好是能将他手中的钱全部抠出来的,不然可亏大发了。”“三万缗?”“……当然不是。”无语。李己抿了抿嘴,“既是协议,得双方同意才能达成。他嫌五万缗太贵了,还在犹豫,三万缗还没到他手上。”“那你觉得,他手头有多少?”“民女怎会知道~”呵呵。“我若是采取了你的唆使,能从你这拿到什么好处?”赵昶兴冲冲地打量着李己,仿佛在盯着一只待宰的羔羊。“?”还是头一次有人能薅到李己头上。有点意思。“嘁。”见李己愣住,赵昶嫌弃地别过头去,“如你所言,我在外人眼里可是‘渊渟岳峙、一心为国、心系百姓、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按你的法子接受吕阳琰鹤的投效,不就是受贿?若是传出去,那岂不是要声名扫地?谁知道是不是你二人联手设局对付我?你凡物阁的手笔,我也略有耳闻。”“?”他这么说,仿佛确实有设局搞他的嫌疑。“若他果真给付郡王投效费,那民女按他给付的双倍无偿捐给郡王做军费。”李己朝赵昶一个劲挑眉,“如何?”“无偿?”赵昶也学着李己挑眉,“李姑娘会做这没收益的买卖?”“当然不是。”李己故作深沉地抿了抿嘴,“若他携投效费入郡王麾下,必要打着郡王的旗号做些什么,他预估未来效益可观,便会想尽办法凑钱达成与民女的协议,做大他的营收盘,赚最多的钱。我们协议两万缗的缺口,便是掌控他的关键。若他受制于我,那泉州系便再无威胁,民女的漕帮也再无对手,而对郡王而言,除一个无权无势之人岂不易如反掌?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赵昶本带着浅浅笑意的脸在听完李己一席话后缓缓僵了下来。眼前此人()?(),不过十七岁。能在短短几日内?()????????()?(),
针对吕阳与赵昶之间的关系()?(),
考虑到如此长远的层面,构设出影响如此深远的计谋。
身后虽不乏有一堆人在为她出谋划策,但不可否认,随机应变能力之强,或许与汤青人等周旋起来也能应付自如。好在,此人也在名单上,不然赵昶还得为能不能为大宗所用而担忧。找到恰当的时机,除之,永绝后患。二人所处的位置背风。李己还穿着从江宿捞来的裘皮,倒不觉得很冷。就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李己能看清赵昶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反应。眼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对李己淡淡的杀意。李己自觉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找不出破绽。世人总会赞美英雄,怜惜英雄遗孤。大多数时候,人们并不会认为一个为国殉职的忠臣之后有什么不轨之心。李己知道,赵昶对他的这份杀意,并不是察觉她有两手准备的盘算,而是,对门阀们惯有的敌意。除了皇权不容侵犯,掌权者脑子里仿佛只剩大便。他们眼里只看得到威胁,却无视有人群便有阶层划分,门阀和贫民一样,永远无法消除。对付门阀垄断财富和权力的最有效的方法,难道不是扩大中部富民么?一国根基队伍壮大,国家怎会败于门阀。二人各怀心事,即便相互对视良久都未能发现气氛之沉闷。直到,山谷里开始回荡起一串马蹄声,两人才似是惊醒一般,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到别处。马还未完全挺稳,吕阳便急匆匆跳下马,快步行至赵昶跟前行礼,“吕阳琰鹤救驾来迟,万望衡安郡王赎罪。”对于这种为了维持场面不至于尴尬而扯的谎,赵昶已经见怪不怪。“无妨。”赵昶淡淡一笑,起身扶起吕阳,“快快请起。”“吕阳兄。”李己掸着身上的雪也起了身,朝吕阳行了一礼,“风易此行,诸事已了。去往大食国的商船已启程返航,风易要去广州等候船队归港,约莫八月会回泉州,届时,希望吕阳兄能给风易一个确切答复。”“好。”下马时吕阳便看到那块被扔在一旁的猪皮,也猜到李己大抵是摊牌了,便爽快放行。李己若在场,反而不好说什么。吕阳只微微回头,随从便牵了一匹无人骑的马过。”扭转着马头,李己看朝赵昶,“民意不止在民间。”赵昶微微一怔。“嗯,多谢提醒,我记住了。”赵昶了然笑着,朝李己挥挥手,“一路平安。”“借郡王吉言。走了!”少女爽朗笑着,朝吕阳点点头,打马而去。赵昶一路目送她离去。待瞧不见李己人影了,才回过身来,翻身上马,作势要走。()?()“郡王留步。”吕阳转身,在赵昶马下行着军礼跪好,“从前,吕阳认为郡王唯才是用,高情远致,投奔您,是条很不错的后路。”
●林动风轻的作品《江宿变》??,域名[(.)]●?●_?_?●()?()吕阳戚戚然一笑,滔滔不绝地说,“只是,恕吕阳直言,您太过正直,不大有希望在当下的政治斗场里站稳脚跟,这对于深陷斗场泥潭的我,还有点雪上加霜。于是我选择沾我父辈从前的光,攀泉州系的高枝去了。”()?()
“吕阳只怪自己没生对时机,没法及时斩断阿翁恶念,致使家族覆灭。一切都是善恶有报,咎由自取。幸有官家宽宥,得以赦免,吕阳不该也不会有任何怨言。苟延残喘至今,吕阳氏仍旧风雨飘摇,前途渺茫。故而,趋利避害是吕阳唯一的选择。”()?()
吕阳坦荡地和赵昶对视着,“郡王比我更清楚泉州系都是些什么货色,我就是个被杀鸡取卵的命。在靠泉州系挣脱各方围剿后,我还要继续为自己讨后路。”
“看了一圈下来,还是觉得郡王最好。”吕阳神色一沉,“吕阳愿投入郡王麾下,还望郡王成全。”哟,倒是叫李风易猜着了。“嘶——”赵昶颇是疑惑地歪着头思索了一阵,才垂头看朝吕阳,“大宗有郡王爵位者遍地跑,便连吕阳兄都曾有个丰平郡王的爵位加身,怎会想着要投效我呢?”在此之前,赵昶怎入得了吕阳的眼。生母是个县令之女,不值钱的郡王爵位,一穷二白的封地,赵昶这个皇子毫无存在感,甚至是那些狗仗人势的官员们的刁难对象。直到此次和亲,吕阳才看出端倪——赵昶,有兵。大宗的军队和将军之间,隔了个军务院。任何对军队的调派,都要通过军务院。而军务院想要调派军队,必须经过皇帝签章。可想而知,战争一旦结束,军队也须按照军务院的指令撤离。因此,将军只有在前线时,才能短暂地拥有指挥权。换言之,皇帝通过军务院将兵权紧紧攥在手里,用兵程序虽繁琐,但再也无人独自拥有兵权。于是乎,大宗所有军队都是备案在册的,一查就能查到。但此次,那三万骑兵,横空出世。赵昶岁禄一万两白银,连三万骑兵的兵器都无法正常供养,军费便只能从国库出。那是皇帝为赵昶养的军队。凌驾在律法之上的专门为他养的军队。除了赋予他的特立独行的军制,还有大宗律法。出台的新律和衡州律法里的内容,太像了。就像是……在拿衡州试验一样。衡州律法不断调整施行多年的,新律已经举国推行了多项。若当真在以衡州律法结果为参照,必定还有尚未公布的新律法。最大头的,是科考。泉州系的鬻官生意,八九不离十是要到头了。骑兵亮相和新律出台都是信号,昭告所有人,赵昶处在权利中心。吕阳能看出来,李己和他的六人团也能看出来。一个拿到后就必须要造反才留得住的汤家军,怎比得上即将源源不断向赵昶涌来的势力和资源?吕阳一定要抢占先机。三精碰头,吕阳必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