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明白人说话,还算愉悦。
李己眉尾一挑,眼中掠过一抹笑意:“替秦舵主把那些人找出来,带回去好好审审,看是受什么人指使的。”“可以、可以,这是小事、小事!金棠帮自然会配合好李帮主。只是……许多短工都回乡过年了,这几日人手紧张,便是抽身一会儿都忙不过来啊。”万事都得花钱办,是金棠帮的风格。“既是麻烦秦舵主办事,我又怎好意思空手来呢?”李己了然一笑,“算是我花钱雇他们一日,如何?”“啊呀呀,李帮主破费了!帮主稍等,小的这便去将他们喊过来!”秦善搓着手起身,快步朝外走去,眼角眉梢都是生意人的喜气:“秦玉!过去,叫所有人停了手里的活要做什么,让他们直接过来便是!”前院很快便挤满了人,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足有两三百号。差人关上大门,守好各个门洞防止有人逃跑,秦善亲自带李己过去。为李己撑伞挡住淅淅沥沥的小雨,秦善朝着满院众人高声道,“都转过来。”随着看清伞下朱唇粉面的少女,躲在人群中的部分人神情开始变化,心虚地乱瞟着四周。“王义。”李己散落在额间的几缕发丝随风狂舞,神色恹恹地扫视着乌泱泱一院子的人,声音带着些随意。身后的中年男人闻声,带着一堆人将挤满院子的几百号人围了起来,开始挨个找人。顺昇银庄百万白银失窃一事一夜之间便被传遍大江南北。钱全被套在海外,总舵的储备金又被人卷走的境况下,往银庄里投了钱的人怕赔本是很正常的事。接到消息后,李己立马传信回潭州给银庄统管王义交代,若有人撤资,百两白银以上的加一倍钱退还回去,百两以下的加三倍,便迅速稳住了局面。但唯独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六个散户,怎么打发都不满意。六人往去年买的逆迎春里各投了十两白银,初次登门去退钱时银庄便已返了三倍利钱给他们,却不知餮足。收了钱后,每隔两日,便要找上门闹一次,事发至今,已去要了四次钱。每来闹事,虽然最终都用钱打发了,但也免不了一顿打。新伤旧伤交叠,鼻青脸肿的,很好分辨。目标过分明确,王义一眼便瞧见了六人的领头朱青云,便招呼众人呼啦啦一拥而上,将其余人吓得抱头鼠窜。“嚯,还真在里面啊。”秦善小快步跟着李己进了院子。“诸位看。”朱青云被众人按着跪坐在地上,李己缓缓走去他跟前,面无表情地垂眼凝视了他许久,才漫不经心地揪住朱青云的头发狠狠往后一薅,强行让他仰起头来,“此人方才去我银庄里偷了不少钱。”朱青云不明所以,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李己出气。话语一落,王影便从朱青云身上掏出好几块趁着捉他的时候塞进他怀里的银元宝,亮出底部刻有的顺昇银庄独有的标记。“现如今人赃并获?()?[(.)]??@?@??()?(),我这便带他回去盘查。”说完()?(),
李己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摸过朱青云油腻头发的手()?(),
朝秦善微微颔首告辞()?(),
“秦舵主,叨扰了。”
“哪的话。”秦善接过李己的另一个婢子王玢呈来的一大袋碎银子,笑得合不拢嘴,“为了两派交好,二姑娘要常来才是啊!”事情办完,李己懒得再做什么回应,只戴上披风兜帽,快步离去。**雨越下越大,在空中形成天然幕帘,许多事物都开始看不真切。“家主在看什么?”见李己眺望着窗外,王影心生疑惑。这条小船上只有李己和王影两个人,其他人分散在四周的船上,将李己护在中间。“来杀我的人啊。”李己轻笑了一声,便起身出了舱门,站在小得只站得下两个人的甲板上眺望河面。她独自撑着伞一瞬不瞬地站在雨里,只留给王影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在四下潺潺的雨声下,显得她愈发安宁平静。小船在密密麻麻的货船之间的缝隙中穿梭,行驶缓慢。王影本没有多想,但听了李己的话后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跟着李己挤上甲板,为她戴上兜帽,拿过伞撑好。不知是不是错觉,宽直的河道眨眼间便变得拥挤,大小船只堵在他们四周,开始进退两难。王影心头一紧,连忙扬声催促,“船家?船家!怎的这么慢啊?快点儿啊!快点!”船夫本也因被货船挡了道而有些不爽,又听身后王影催促,急得回头呵斥了一句,“急什么!这些货船又不会让我!”“我来说!”王影啧了一声,将伞递回李己手里后一个飞身跃上船头,一在甲板上站定,抬头便环顾着将小船夹在中间的货船,没好气地扬声大喝,“要卸货就将船停稳了再卸,走走停停的是个什么道理?故意不让我们过去是吧?”故意。李己下意识地心头咯噔一下。但,慌什么。该下场的人,一个都不会少的。李己长舒了一口气,面色跟着松弛了下去,坦然环视着明显已经围堵住她的各式船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喂!……”王影的后话却被右边货船船顶的巨响盖了过去。“轰——”紧接着,很快又是“砰砰”几声巨响。李己只来得及看到接连不断砸向她的麻袋,小船便剧烈地晃动起来。李己一个飞身跳上小船穹顶,却刚一落脚,小船已被砸得破了好几个大窟窿,水大股大股地从四面八方倒灌进来,眼见着便要沉没。从小到大,这样的危急时刻,李己早就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了。便毫不犹豫地脱下披风,纵身一跃,一头扎进刺骨的水里,只觉整个人被一秒冻住,身上结了一层固若金汤的冰。李己冷得直打哆嗦,在一片模糊的水中,一把长长的剑朝她刺来!“……”居然真安排了人来灭口。眼见着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李己朝上一跃躲过一记横扫,探出头正要呼救()?(),便见货船上又跳下几个持弯刀的壮汉朝她扑来。
被货船隔开的王玢一众这才从突如其来的混乱中定下神来()?(),连忙跳进水里救李己。
而留在船上的被五花大绑的朱青云则默默吹响了从看见王义起便含进了嘴里的口哨。李己自幼跟着回鹘人习武?()??#?#??()?(),平素武功不错()?(),
又走到哪都有一群侍卫跟随,便极少带什么实用的兵器,只在腰间别了两把飞刀。水中阻力大,把飞刀射/出去就算是命中了,杀伤力也不大,只能靠不错的泳技躲过来自四面八方的围剿。
但还是被划破了好几块皮。突如其来的打斗吓的周围人一哄而散,秦善也很快察觉不对,出门来看。见李己的披风飘在水面上,大呼一声‘不好’,连忙增派了几十人下水捞人。长时间憋气还要在这刺骨的卢水河里应付剧烈的缠斗,李己开始体力不支。便在这个使不出力气的节骨眼上,胳膊又中了一刀。双重刺痛很快控制全身,李己神智停顿了一瞬。理智迅速被攻破,水源源不断地从口鼻二处挤进体内。李己眼前天旋地转,憋得紫红的脸崩得僵硬非常,缓缓往下沉去。再等恢复正常,已经是两个时辰后。李己安然躺在银庄客房里。“家主!”一见李己眼睛睁开一条缝,王玢便大叫着扑上前去,把李己压个半死。等李己五官拧在一块低吟了半晌,王玢才后知后觉地从她身上起开,“家主,您可算是醒了!”“又不是重伤,死不了。”李己无奈,长叹了一口气,让王影扶她起身。“朱青云呢?”李己又紧接着问。“忙着救家主,叫他给跑了。”王影面露难色。“无妨。”李己的语气只在抬眼间便恢复从容,“他还在卢水镇。再去抓他一次便是。用完晚膳动身。”“顺带去……追赃款?”“顺带结个盟。”***入夜后的卢水镇回归平静。河面在稀稀拉拉一点月光下闪着星点光亮,更显静谧。这便显得远处正在将货箱搬到船上的众人甚是扎眼。那处是,聚贤庄大门口。“二姑娘……”正想问下一步计划的王影被李己打断,“直接过去要人。”众人便从房顶上跳回地面,大步朝那处走去。秦善在场,正就着身侧仆从举着的灯,用削得尖尖的炭笔在账本上写写画画,看起来全神贯注的。“秦舵主!”蹲在斜对岸打量了秦善半晌,李己才开了口。秦善显然被吓了一跳,周身猛然一哆嗦,“哟、李帮主!披星戴月而来,所为何事啊?”“秦舵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仗着月色朦胧,李己脸上的讥讽丝毫不见收敛,“白日里多亏了秦舵主相助,我才得以捉到朱青云那贼人。却是可惜,刚离了聚贤庄便遇袭,叫他给跑了,这才一醒便赶来,想问问秦舵主是否知道他的去向不是。”“哦哦哦、是是是!”秦善面露歉意,点头哈腰地赔笑,“李帮主见谅,事发突然,大家一心都想着救您,竟叫他给逃了!不过好在小的手下的人又将他捉回来了,只是小的下午忙着盯这批货,竟给忘了。好在李帮主是个心细的,找回来了,小的这便差人接您过来提人。”“有劳秦舵主了。”李己不急不慢地朝秦善点点头,静静立在岸边等船。雨又下了起来。微风沿着河道驶过,悄然卷起众人衣角。昏暗灯光下,小船在水面上拖出一茬又一茬黑色波纹,行进缓慢。李己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水中的船上。柚木色,三层高,帆被收起看不到上面的图腾。没入水里的船身上喷有一些字样,虽然看不清字样,但似曾相识。“不知这是谁家的东西,能让秦舵主连夜上货?”朝来渡口相迎的秦善笑了笑,李己的目光还流连在船上挪不开。“是临都汤家的货——李帮主留意脚下。”秦善面对着李己,倒退着上台阶:“说是从南诏运来的红泥,种茶用的。”“难怪看着眼熟呢。”李己嘴角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那这船不就是白日里偷袭我的那艘?怎么?秦舵主引我入夜前来,还想故伎重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