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栋懒得理会八卦的庞大夫,起身就往内室而去。他并不是不愿告诉他,只是往事已矣,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那些年的苦也不算白吃。
再说,以他对庞仲学的了解,要是让他知道真相,难保不会去寻那人麻烦。他可是知道,这个大夫可不仅仅只会医人而已,一起走南闯北遇到的危险,很多时候都是靠他那些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白的、黑的、数不过来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小药丸化险为夷的。
“夫人睡得可还安稳?”
萍儿忙向老爷行礼,正要答话,崔栋却抬手制止了,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韩氏已是疲累至极,正睡得香甜。
看着她因失血而有些苍白的睡颜,崔栋心疼不已,这些年因他需要时间解毒,使她迟迟不能受孕,因而遭受了太多非议,如今她又拼尽全力产下女儿,崔栋轻轻在她额头轻吻:“夫人辛苦了,此生我定不负你!”
今年的初雪下的痛快,整个丰荣县银装素裹,像是披上了一件厚厚的白毛裘大衣。
县里的小酒馆喧嚣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仔细听来,大家又似在说着同一件事:
“崔老爷喜得千金,要摆上三天流水席,全县老幼都可去吃!”
“我看到崔府旁边的巷子里已经搭起了棚子!摆了好长一串桌子!”
“我早晨看到送菜的老晏往崔府后门送了几大车的白菜萝卜呢!”
“我也看到豆腐西施往他家后门去了…”
“还有张屠夫,昨儿个看他在磨刀,说是接了崔府的大单,猪啊羊啊的送来了一群…”
“那打渔的老赵,听说昨天住在船上就没上岸…”
“还有馒头铺的老罗、烧饼铺的老李,这两天忙的打牌的时间都没啦…”
……
总之,如今丰荣县最大的新闻就是:崔家大小姐降生啦!崔老爷要请全县百姓吃席啦!
冬日里本就无事,又逢今年的初雪着实下的不小,百姓们都闲来无事,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消息传播的那叫一个快,更有趁农闲来县里找活儿干的各村村民,闻听此消息,便也把消息传回了各村。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崔家从大小姐降生后的第三天开始,一直到崔大小姐满月那日,流水席就没断过,崔老爷天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崔家大管事万水却不淡定了。
“老爷,可了不得哦,这一个月来流水的银子花出去,咱家半年的收成就没啦!”
奈何崔老爷的庆祝热情丝毫不减,又借着小姐满月的由头,直接把流水席摆到了腊月!
全丰荣县的百姓结结实实的贴了一回冬膘,今年冬天连街上的乞儿都没了。
这日,县令岑大人下衙回来跟夫人杨氏说:“夫人,回头你去库房里把那上等的人参燕窝再备出一份来,给崔府送去,让崔夫人好好补补身子,来年再给崔家添个大胖小子。这样崔家的流水宴又可以吃一冬天,县里冬天没有冻死饿死的乞儿,也是我的一大政绩呀。老爷我能不能快点升官发财,可全靠你啦!”
岑县令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听的岑夫人直拿拳头捶他。
不过她也挺高兴的,外人只道是崔栋搬来丰荣县后为了攀关系,才令崔夫人与她来往,其实她与崔夫人韩丽君小时候就熟识,且关系很是不错。那时候她们两家比邻而居,两人的父亲是同一年参加科举,杨父高中,留在了翰林院任职,后来把家人都接到京城;韩父一科不中,后又接连考了两科,皆是差了一点火候,迫于家计,于是回乡开了一间私塾。
岑夫人也没想到,自少时分别后,小姐俩几乎断了联系,没想到多年后竟然在丰荣县重逢。
“人参燕窝倒也罢了,看崔家这些日子散出去的银钱,难道还会亏待自家夫人不成?”岑夫人笑道,“不过我也的确该再去看看盈姐儿,这孩子生的实在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