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把老爹喊来家里,继续接着上次的话题。
说实话,这段时间陪父亲回忆过往,真是挺上瘾,自己竟然越来越喜欢听那些老黄历。
在与父亲交流的过程中,总有种生命被拉长,放空地错觉,很神奇……
以前自己从来不喜欢历史,不喜欢历史课,不喜欢读历史书,对过去的任何事都不太感兴趣,现在却是变了……
童年时期喜欢看梦幻的西方童话、中国神话故事,少年时期更喜欢看名著、言情小说、漫画……青年时代渐渐对神秘的科幻,心理学,散文诗歌,探索未知事物,预测未来等等更感兴趣……现在却越来越喜欢研究探索过去,研究历史……
有时候,恍惚中竟然觉得,过去和未来,真的是过去和未来吗?
未来的未来还有未来……过去的过去还有过去……过去无始,未来无终!
现在发生的事情很可能过去的过去早就发生过;也可能未来的未来还会发生……
看到这本书的朋友,如果你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父母长辈还在,不妨试试,和他们聊聊过往,那会是一生中难得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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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说,他的七零年代基本就是在厂里度过的。
父亲十四岁就辍学在家了,没办法,成分不好,老师同学都看不起。家里又穷,既然长大了些,不如帮家人分担生活压力……
毕竟那时候老大不在开封(父亲说,他一人在濮阳努力工作,拼命攒钱,每天只吃馒头咸菜,为了养他开封的妻子还有六个儿子,因此落下一身的病……),二哥下乡做知青,家里还有弟妹,母亲又精神有点问题……
除了爷爷,父亲这个老三当时在家里也算半个男人,半个顶梁柱。
在家什么活都干,比上学还忙还累。那时候有一段时间还陪着老太太走街串巷卖过冰糕。
自从十五岁那年,骑车带着母亲,把老太太腿摔了以后,老爸就开始正式顶贴母亲的名字上厂里干活了。一直顶替到七四年。
最开始是在一个电厂的工程队干活——修从清水河到电厂的一条暗渠。
那时候天天也吃不饱饭,都是勒紧裤腰带,咬着牙干,因着年轻,竟然也硬生生挺了下来。
那个年代,吃坏肚子也是常有的事儿,拉着肚子也得干,一天都没停过……
老爸记得有一次发疟疾,浑身一阵凉一阵热,浑身没劲儿,也得干……就为了一天一块一毛钱。(老爸说,顶替母亲的名干比男人少拿一毛五分钱,心里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一直不太得劲儿呢!)
老爸说,那时厂里就喜欢他们这种小孩子,他有个同龄的好友就是那时候就认识了。
最开始所有收入都是要上交给父母的。到了十六、七岁也就是(71年到72年)的时候,钱就可以不用全部上交了,自己可以留点。
说到这里,父亲脸上立时扬起一抹笑意,说:
“自己终于能买点好吃的了。经常吃的有小酥肉、肉丸子(都是两毛钱一碗),酒(一毛钱一俩)……”
“老爸,你那么小,还敢喝酒啊?!”我打趣的问。
“没有,一滴也没喝过,只是看着工地上大一点的泥水匠他们喝,一般都是买个二俩,一口就闷了。”
——
到了十七、八岁,就开始在予制厂上班了。并且一干就是将近十年……
工作场所也从最开始的工地,慢慢转到坐办公室……
从泥水匠,钢筋工……慢慢混得在办公室看建筑图纸、做个料单……
81年底,二哥也结束了下乡知青的生涯,回了开封。
没想到这也会是父亲张金生人生另一个事业的转机。
82年年初,父亲二哥回老家,就被分到了——五一服装厂,在机械化流水线上,每天重复着单一地流程作业。
二哥是个不甘于当普通流水工的人。他知道父亲后来在予制厂办公室的工作性质,就是每天要接触各式各样的建筑图纸,就建议父亲也学习着看裁剪图纸。
虽然是建筑图纸,但父亲说,只要是图纸其实都有很多相通的地方,他很快发现,裁剪图纸他也能轻易看出门道儿来。
于是父亲就把看裁剪图纸的方法和理论跟二哥分享。
懂得看裁剪图纸的老二,又正好遇到全国开放市场。
(以前所有商业行为政府都定义为投机倒把,都是不允许的。父亲说,就是农民把地里种的青菜拿出去卖,也是不被允许,要被说成是走资本主义道路。)
开封胭脂河市场也跟着放开了。
父亲二哥工作的地方离胭脂河很近,当他看到那些个体经营,给人裁剪衣服的人,大把大把的赚钱后,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工厂,也加入了胭脂河市场给人剪衣服的行列。
赚到钱后,二哥就兴高采烈的告诉父亲,刚说罢,就连夜准备东西,第二天就让弟弟跟着他一起去。
[老爸说,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二哥兴奋地拿着一天赚到的钱,见到父亲便催促他拿报纸开始练习画图样,一个晚上就来得及学会个剪裤子,可即使这样,第二天也被赶鸭子上架拿着剪刀加入了胭脂河市场剪衣服的行列。
父亲记得当天就只给人剪裤子,(上衣转交给别人),一天就赚了17块。(相当于在厂里半个月的工资了)。]
——
自从有了这个赚钱渠道,父亲在厂里就越来越待不下去了,对待厂里的班儿,也开始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这样持续不到两三个月,厂里的领导就越来越有意见,想留住父亲,又郁闷这人说不来就不来的任性随意。
后来双方经过沟通,决定父亲给厂里一年交三百元钱,算父亲在厂里停薪留职,也不用再一边剪衣服、一边上班两头扯了。
父亲也正式开始了在胭脂河市场剪衣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