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时间，潘瑞恩刚到公司就发现气氛有一点诡异。
徐雅盈进来汇报工作的时候，脸上也挂着尴尬的笑。
“潘总，那个，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出名了。”
“我出名？”潘瑞恩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于是立刻打开微博，果然热搜榜上出现了于江蓠的名字。
[于江蓠夜会潘氏阔少]
[起底远洋集团三少爷]
[网传潘瑞恩已有婚约]
[知名歌手为入豪门竟甘愿做小三]
一眼看下去，这华夏微博跟鬼炸了一样，八字没撇也没捺的事情，给于江蓠凹人设凹得跟真的一样。
就差说她是心机绿茶婊了。
这要搁分手之前，这种不要钱的通稿他巴不得再多来亿点。
可是如今这些东西只会增加他和于江蓠之间的距离，令他心里恨恨的。
“他妈的，真会搞事！”潘瑞恩看了一会儿，抬头说道，“这是昨晚我和于江蓠见面被狗仔拍了。”
“我还以为是换头呢。”徐雅盈倒如释重负了，“这么说潘总你还真认识于江蓠？”
“她是我前女友啊，怎么样，这个瓜够大吧。”
徐雅盈听到这个瞪大了眼睛，纵然那是个吊车尾的二线歌手，但咖位对于远洋娱乐这种小公司来说已经可以算是高不可攀了，没想到竟然是老板的前女友。
潘瑞恩自己倒是波澜不惊，“之前几位CEO有没有留下点可以用的资源？查一查这通稿都是谁买的？”
“恐怕没有。”徐雅盈摇了摇头，“他们哪能搞这种高级业务？”
“行吧，意料之中，看来这儿真是百废待兴。”
不过他也只是思索了一小会儿，心里便有了主意。
“你这样，我给你一个电话，你去联系一下于江蓠的经纪人，你就以我助理的身份去约一下她，就说想和她谈一谈合作。”
“她要是拒绝怎么办？”
“你报我名字，她不会拒绝的。”潘瑞恩看着她还是有一点顾虑的样子，便又多说了一些，“于江蓠现在的处境不太好，她的经纪人这会儿肯定也在想办法。不过，如果她能想到好办法的话，这些热搜也不大可能出现。”
看着老板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徐雅盈也没有多问什么就出去了。一分钟也没有耽搁就把电话打到了李瓶那里。
纵然经历过大风大浪，但这一大早上铺天盖地的热搜还是让李瓶有一点焦头烂额。
凭着自己的职业敏感，她也知道此事不一般。
果然，连续联系了好几个之前常常合作的大V，对方都是闪烁其辞，语焉不详的。
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她有一些颓然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
她李瓶能力再大，也不过是个经纪人，这件事情看样子是高层有授意，胳膊怎么可能拧得过大腿？
于江蓠此时正在录音棚录新歌，虽然是一首很不怎么样的口水歌，她也不想去打扰。
心里想着，这一个星期能就这么安安静静过完就好。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
来人自报家门，是远洋娱乐潘总的助理。
“远洋娱乐？潘总？我怎么不知道？”
“哎呀，李经理，您是业务繁忙，哪有时间留意我们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呢。”徐雅盈小嘴抹了蜜，在电话那头满嘴彩虹，“我们公司是刚才冬港远洋集团剥离出来的，我们潘总和您带着的那个歌手于江蓠还是有一点渊源的。”
于是李瓶明白了，热搜的男主角找上门来了，她心下还是谨慎，俩人分手这么久，也不知道对面带的是什么心，“噢，我知道了。那贵公司有什么事情？”
“潘总想和您面谈一下于江蓠的事情。”
李瓶脑子转得飞快，看来对面也是在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如此，干脆赴会。
“可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见面？”
“下午可以吗？”
“可以。”
为了安全起见，徐雅盈把会晤的地点安排在了潘瑞恩的酒吧里。
她的干练和细致，令潘瑞恩对这位共事不过两三天的秘书很是满意。
下午的酒吧街总是有一些冷清的，没有人来送往，也没有如云的美女，像是一条冷清的老街。
画着淡妆，一身职业西装的李瓶坐在潘瑞恩面前，保持着最职业的微笑，像她这样的老资历经纪人，早已学会把任何眼前的波澜都藏在心底。
此所谓稳重。
二人都知道今天的热搜不正常，也都对此心照不宣。
潘瑞恩知道以李瓶的资历，压不下这种热搜不正常。
而李瓶艺人经纪的直觉则告诉她，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不仅仅是于江蓠的前男友这么简单。
“瓶姐，上周的《华夏好歌手》我看了，有点暗流涌动的意思。”
李瓶没想到潘瑞恩的开场白从这里开始，顿时来了精神，“噢？潘总怎么看？”
然后潘瑞恩就把自己对混音师、乐评人以及后台采访的看法一一说了一遍，“有人针对她。”
李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但并没有接话。
“昨天我和她只是偶遇而已，今天一大早，通稿就铺天盖地，那只能是被狗仔跟踪了。一般像她这样的咖位，还到不了狗仔半夜还跟着的水平吧？”
“是的，你分析的不错。”
“所以这就是有预谋，想要捕捉她私生活的蛛丝马迹，然后用通稿黑她。”
潘瑞恩见李瓶还是没有主动说下去的意思，于是继续道，“她也是银星旗下的艺人，而且又并没有碰触到其他娱乐公司的利益，我觉得像这种规模的通稿，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银星的高层有授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要放弃她了吧？”
李瓶心里一怔，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不得不说，虽然潘总进入这个行当不久，但是分析能力还是很厉害的。”
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瓶姐，其实今天我约您过来，也是想给江蓠想个办法。”
李瓶微微一笑，“我过来其实也是想听一听潘总有什么想法。正如你所言，如果没有银星高层的授意，这种通稿我也是有办法压下来的。但是江蓠的情况有一些特殊……”
李瓶看着潘瑞恩，思索了片刻，还是把后面半句说了出来，“你也知道，娱乐圈里有各种各样的规则，如果不接受，就很难混下去。”
“很难？”潘瑞恩注意到了她的措辞。
“对，是很难，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李瓶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我也尽够了我的努力，但孤掌难鸣，有些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挡住的。”
“所以今天请您过来想办法嘛。”潘瑞恩笑道，“不外乎就是那点事情，我倒是有个办法。”
“愿闻其详。”
“我们想签她！”
此话一出，不但一旁的徐雅盈惊了，连李瓶也惊了。
正当众人在惊异的气氛中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时，李瓶的电话响了。
“您请便。”潘瑞恩微笑着朝李瓶抬了抬手，然后让肖玲把李瓶带去了方便接听电话的地方。
“老板，于江蓠咖位再不济，也不是我们这种公司能想的啊？”
潘瑞恩却狡黠一笑，在徐雅盈面前做了个张手的手势，“格局打开！”
接着又缓缓向她解释，“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银星可能想和于江蓠续约。”
“什么，续约？”徐雅盈一脸疑惑，“老板，我就不懂了，你说这一波造势是银星高层授意的，为什么还要和她续约？”
“一会儿你就知道。”
李瓶并没有离开太久就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愠色。
这一点蛛丝马迹被潘瑞恩发现了，他猜测刚才那个电话，可能就是银星高层打给她的。
果然，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之后，李瓶给了潘瑞恩一个开放的态度，“其实你要签她，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公司最近也已经给她准备了一份新的合约了。”
“您愿意让她续约吗？”潘瑞恩的眼睛里流露出锐利的光芒，“如果您愿意让她续约，我相信今天你也不会过来吧？”
潘瑞恩一席话令李瓶忽然之间感到一阵轻松，确实，续约不过是一个幌子，那个所谓的丰厚的大合同，也不过是一个幌子。
她轻轻点了点头，“不愧是远洋集团掌门人的弟弟。公司准备了一份大合同给于江蓠，但是其中有几个非常隐晦的对赌条款。而且新合同对她的日程安排，社交账户也有了新的约定。分成虽然提高了，但都是需的。”
“然后银星就会模棱两可地给于江蓠提供一些资源，让她无论如何也完成不了对赌条款，社交账户被控制，也无法发声。最终结果就是无法完成合同，被迫赔付银星高额的违约金。我说的对吧？”
“不错。”李瓶说，“江蓠是个好孩子，我不会去劝她签约的。至于你们这边能不能和她签，这就是你们和她之间的事情了，毕竟我还是银星娱乐的合伙经纪人。”
“我懂的，瓶姐。还有一件事情，这次的通稿您觉得实际是谁在操作呢？”
“不很确定，”李瓶本想让潘瑞恩留意一下李卿渔，但自己手里也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待到李瓶开车走了，徐雅盈才在一旁感慨，“原来这就是真实的娱乐圈，处处都是潜规则，艺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
“总还是有好人的嘛，”潘瑞恩说，“你看瓶姐就是好人。”
这会儿，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小计划。
他看了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便给蒋慧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到酒吧来。
之前他开除旗下所有艺人的时候，顺便把艺人管理部那个什么业务都不懂的部长也开了，现在这个部门是他自己兼任着部长。
而那几个经纪人里，他最看好的却是蒋慧这个学历最低的。
现在她手里没有艺人，扫了几天街也一无所获。
潘瑞恩索性把端木彤阳的日常经纪事务交到了她手里。
“端木现在活动不多，你先去B站给她认证一个帐号，回头你给我一份发展方案，如何？”
“您放心吧！潘总。”蒋慧很兴奋，不住地点头。
不过潘瑞恩又给她交待了一件事情，“录音棚你应该也比较熟悉吧。”
“高级的不很清楚，一般的录音棚我知道好几个。”
“那行，你帮我找一个一般的录音棚，再找一个四到五人的乐队，和一个混音师。”
“哇！”蒋慧脸上浮现出阵阵兴奋，“老板你这是要制作新歌？”
“是的。”潘瑞恩说，“这是给你旗下的第一个艺人制作的第一首单曲，这件事情你要办好，两万预算够不够？”
蒋慧黑黑的眼珠子一转，便朗声答道，“水平一般的乐队，加一个混音师，录一首歌，肯定够了。”
“办好了有奖金。”
“老板你可真大方。”
“我说了，我来接手公司就是带着大家去搞钱！”
……
于江蓠从银星娱乐的音乐制作中心出来的时候，城市的霓虹已经渐次闪烁了起来。
尽管对那几首歌的质量不抱什么信心，但她还是一丝不苟地录着。
出来的时候，她看见瓶姐正站在院子里，已经等了她有一些时间了。
“瓶姐，不好意思啊，最后有几个声调不是很满意，多录了几遍。”
“没事。”李瓶心不在焉，也没有跟她提今天微博上沸沸扬扬的话题，“今天公司叫我过去谈了，新的续约合同下来了。”
“真的啊？”
于江蓠完全没有想过新的合同是坑，还显得有些兴奋，“我还以为我得换经纪人了呢。”
“可能是得换。”李瓶语气有些沉，“公司安排我去带新组建的女团。”
她看着于江蓠一尘不染的清丽面庞，很认真地跟她说，“新合同我看过了，里面有好几个暗坑，而且有一笔高额的违约金。江蓠，这世界就是这么现实且弱肉强食，这是他们打定好了主意准备在你身上再赚一笔违约金。”
于江蓠原本晴好的心情被浇了一盆冷水，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这种事情，以前在一些练习生身上见过，对一些小艺人的遭遇也有所耳闻。
这一次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虽然事发突然，却又一次被瓶姐挡了下来，心下充满了感激之情。
“瓶姐，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只能离开银星了？”
李瓶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嘛。再说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再见面。有其他公司的经纪人联系你吗？”
“没有。”
像她这样的歌手，华夏国的娱乐圈有很多。
今天被雪藏一个，明天就会有一个新晋的来填补这个空缺。
也许银星高层放过话，也许其他的娱乐公司也对她并不是那么感兴趣。
这一次不续约的话，搞不好她的歌手生涯就此就要结束了，但即便如此，也比最后被坑一笔违约金强上很多。
李瓶爱怜地看着这个自己带了很久的歌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以后的路还长……今天的微博还没看吧？”
“怎么呢？”
“昨天你遇到潘总，被狗仔拍了。”
李瓶摸出手机递给了她。
“你还别说，以前不觉得，被娱记这么一编排，你和他的看起来还真是有点般配。”
她这话把于江蓠也逗笑了，于是她也从这笑容里看出来了她的心思。
这天下午自己去见潘瑞恩的事情，她也没有跟她提。
“走吧，”李瓶拉着她的手，“今晚我请你搓一顿冬港菜。”
两个人出了银星音乐制作中心的大门。
晚霞也已经被天鹅绒般的夜色所取代，熙熙攘攘的冬港市，仍旧还是那么忙碌且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