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从爹娘和大哥口中,断断续续拼凑起从那年意外跌落后,发生的事情。
我再也见不到将军了,
我又回来了,
回到没有将军的时空里来了。
......
听大哥说,昏迷后,我在山上躺了整整两年,开头几个月阿娘整日焦头烂额,请过好些医家和江湖术士来诊断,大都觉得无药可治,摇摇头走了。
阿娘觉得我气息微断,便不愿放弃。
直到有一天,山里路过个出家的和尚,进来屋里讨口水喝。
临走时,开口问了句:“家中是否有久久卧病在床,唯留一丝气息之人?
阿娘先是整个人一愣,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和尚举已经一饮而尽的茶,指尖在茶碗旋了个圈,说:
“一缕游魂,
情字缠身。
待她再修一世,
方能召回肉身。”
“解法很简单,只需每日三餐替她喂些流食,静待两三年,便会醒来。
哦,对了,在离她床头最近的地方,种上几排木兰花。”
阿娘听得云里雾里,只牢牢记得后面几句,三餐流食,种木兰花,静待三两年。
在第三个年头开始之时,我果然奇迹般的醒来了。
全家都在替我的回来而开心,大哥说,这几年,从未再见阿爹阿娘的笑容。
大哥也没有娶妻,想着再等三年,等我醒过来。
“大哥,其实不必等我的。”我盯着大哥的眼睛说。
“能不等吗?我们看着你长大,爹娘最是疼爱你。”
"大哥,我说的,是你。本不必等我的。”
他愣了愣,直视着我的双眼说:
“你真以为你在我心中仅仅是妹妹?”
...
"大哥,有些话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只是这一生,我不能嫁你。抱歉。”
大哥呆呆的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回到养育我到十五岁的灵凤山已经有一些时日,大部分时候我就呆呆的看着窗外的一排木兰花。
恍惚中,看见将军正弯着腰一棵棵栽植着木兰的苗,不一会儿,又看见了姐姐,她说,将军在我卧室外种了一排木兰花,等到它们开了,香味就会从外头伸进我床头的窗。
这些人,这些事,这些记忆血淋淋的扒开我缠绕的神经,一点点清晰的浮现在我眼前,引得我的心脏阵阵生疼,他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是那样的真实,怎么可能是我在昏迷时做的一场漫长的梦呢?
我不可相信,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不久后,我怀着对大哥的歉意,向阿爹阿娘辞行。
“爹娘,感谢你们十几年来的养育,待我比亲生的女儿还要好。
感谢你们在我昏迷的时日,不厌其烦的照顾,未曾放弃我残存的一口气,
感谢你们曾给予我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女儿,已经不是你们眼前这个人了,或者,不完全是。”
“我想,下山去看看,可能很久才能再回来,也可能,永远不再回来。”
“大哥,记得寻个好女子。往后还能再见的话,希望能看见嫂嫂和侄子侄女。”
阿娘趴在阿爹身上落泪,捂着嘴,目送着我越走越远。
下山的缘由:
一来,记忆里的一切我放不下,无法再嫁给大哥,亦无法再嫁给任何人。
二来,我想去寻一个名字,寻一段故事。
找他不为别的,他若存在,那么我记忆里的一切就不是虚幻,那二十年就不是虚幻。
我只想证实这一点,一定要证实这个点。
“我的父亲往上三代都是商人,不过最厉害的,要数两百年前开疆扩土的这位曾曾曾祖父,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不会有夏家后来几辈人的殷实,可能甚至不会有我。”
“他叫夏之远,是清朝乾隆末年的生意人,家族生意鼎盛时期曾做到这一带最大的商户。”
清朝,乾隆年间,夏之远。我曾在心中念起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