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二十载就像一场发了很长很久的梦,
梦里全是用回忆编织起来的故事。
我们曾在梦里放肆欢笑,痛哭流涕。
曾追寻幸福,感受幸福,失去幸福。
我们用整个身体和灵魂填满这个梦,
醒来后怅然若失,
此后,梦境里有你,
脑海中有你,
唯独生活里,
再没有你。
关于你的一切如同一阵经过我岁月中漫长的狂风,
我想伸手去抓,
伸手去抓一片即将纷飞的白羽,
因为那是唯一,
证明你真的来过的东西。”
......
“孩子?孩子?”耳边传来孱弱的呼唤。
这声音,远的像好几世之前的记忆。
下一秒仿佛又要掉入梦里。
我感觉经年未动的指尖颤动了一下,
唤回七零八落的魂。
....
我缓缓睁开眼,头顶的吊灯来来回回摆动,眼前的光晕忽大忽小,忽远忽近。
有一些早已丢失在远久记忆中的声音,一点点贯穿入我的耳朵里,再进入到我的脑海里。
听人说,人死后会去到天堂,天堂里会有生命里最爱的人来迎接。
那我,是不是也能再见到将军,阿娘,阿爹,大哥,和姐姐。
这个美好的盼望支撑我艰难的睁开双眼,身旁坐着一个中年妇女,四五十岁的样子,鬓边却布满了白发。她是阿娘啊,她曾那么爱我。
“阿娘。”
阿娘泪流满面,“阿爹快来看,女儿醒了!咱们的女儿醒了!”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我终于又见到他们的脸。
朝他们身后看了看,我在等,等将军和姐姐。
他们也会来接我去天堂的吧。
“将军,将军。”
“孩子,你在说什么呐,阿娘听不清。”阿娘紧紧抱住我,这温度,气味,触觉,真实的并不像话。
我在阿娘的怀里发愣,将军和姐姐还真小气,到现在还不来看我。
“孩子啊,你可知你昏迷这两年,我们有多害怕,多难受。”
“害怕真的如那些大夫说的,像个植物人瘫痪一生。”
阿娘的一字一句将我的思绪拉回她所说的话里。
“昏迷?”
“两年?”
“植物人?”
我开始听的云里雾里,忍不住开口问“阿娘,你们怎么在这里,我怎么在这里。?”
这个床榻,这个矮木屋,一切一切都那么熟悉,而又陌生,这里的一切,仿似我从未离开过灵凤山一般。
“娘!她醒了吗?”一个年轻男子急促的声音伴随着跑步声传来。
“大哥?”他比我记忆里,又高了一些,黑了一些。身上的稚嫩感已全数退却,显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他冲过来,站到离我一尺近的地方,深深望着我的眼睛,透过他的眸子,好像可以看到:欣喜,悲伤,疼惜,释然...
“真好,你们都来了。”我冲他们笑了笑。
“阿娘,你可知过去的二十年,好多时候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就想起小时候坐在阿娘腿上,也是望着同一轮月亮。”
“没想到,二十年过去,还能再见到你们。”
...
他们的神色由欣喜转为疑惑,阿娘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不解地摆了摆手,没有多说,只是叮嘱我,刚醒,注意休息。
便拉着阿爹和大哥出去了。
我试着站起身下地走一走,身子明显还有些有气无力,只能借助周围的桌子椅子一步步挪动,挪动至窗前,挪动至从前的梳妆台前。
我伸手抚摸着这里的一切物件,穿透时空的记忆震的我脑袋生疼,交错的时间线牵扯着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疼得我当即就跪倒在梳妆台前。
阳光从窗台的灵柩折射到镜面上,映出一道曲线。
我揉着生疼的脑袋,抬起头,镜面里出现我的脸,没有穿着红色的嫁衣,没有挽起头发梳起发簪,没有抹上红唇。
镜面里出现的 ,是一副十五岁的,青涩少女的脸。
和当年从高空摔下来时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