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逢生难得醒着,听闻来意,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扫了好几遍。
“归云派自成立起就有用灵试药这一说。”谢逢生抱着酒葫芦美滋滋地啜了一口,“如如,没有个别牺牲,就会有大多数的牺牲。”
“师尊?”听到谢逢生这次没有站在他的立场上,令他有些意外。
“他不但是我徒弟以后也是我的灵。”应如是索性拿出了杀手锏,“你也知道我是灵修,我不准我的灵有闪失。”
他连这种理由都上了,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似乎是怕他们吵起来,林北予拽着应如是的袖子,小声说:“师尊,我是自愿的。”
“别说话!”他瞪了林北予一眼。
“那你再去买几只灵回来替他就是嘛。”谢逢生打了个哈欠。
“那行,你们以后不准打我徒弟的主意。”应如是揽着林北予,带着气离开。
再后来,试药的依旧是林北予一个,应如是带回来的灵都被他放走了,其中便有一只叫樱莺的高阶灵。
他干涉过很多次,也罚了数次,小徒弟莫名执拗:“我不受苦,就会有别的灵受苦。”
不明白一身戾气的人是如何长出悲天悯人的心的。
这些年的积累之下,林北予居然产生了对毒药的耐药性,一般毒对他根本不起作用。
一日,应如是曾突发奇想,借着在归云派得天独厚的条件,倒腾出一种短暂增强灵力的药,拿在手里左看右看不甚满意。
碰巧还是少年的林北予走进来,俯身越过他的肩膀,乖巧地从他指尖迅速将药丸衔走。
温热的唇简单触碰了他的指尖,丝毫不拖泥带水,动作娴熟得令人心疼。
“小鱼。”
应如是反应过来,林北予已经舔了舔嘴唇在品味这药:“我觉得师尊这味药,针对灵的话,灵力的浮动很是有限。”
“你真是什么都敢试。”应如是盯了他半晌,“有没有什么不适?”
“这种剂量应该三颗以上会出问题。”林北予中肯地回答,补充了一句,“比针对人的药温和得多。”
看着徒弟眼睛依旧是明亮的琥珀色,好像吃的不是药,而是糖果。
他与平时无异,若无其事地与他分析药性,甚至还能提出些意见,应如是权当试药不过如此。
尝过他人苦,走过他人路,才知他人难。
直至现在,应如是才知道,试药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事情。
戴面具的男人刚靠过来,他忍着疼痛艰难地抬手,抚上对方的脸,喃喃道:“原来你以前是这样过来的。”
林北予闻声,眸光微微闪烁。
“早知如此,为师定不会由着你性子来!”应如是缓了两口气,才说出完整的一句。
哪怕是当初在归云派众叛亲离,哪怕天天将这逆徒绑起来,也不准他去当试药的工具。
忽觉身下一轻,林北予将他拦腰抱起,断了他的思绪。
“放我下来。”应如是的声音像蚊子哼哼。
他身上的疼痛来得急退得也快,只是全身还绵软,像一片云整个浮起来,没有支点。
车水马龙的街市,必定有好多人看到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这么抱着,简直是丢人现眼。
“放我下来。”他又说了一遍。
林北予置若罔闻。
他心里嘀咕着既然改变不了还不如躺平了放弃,凭心而论,那逆徒抱得还算舒服。
应如是努力用装红豆糕的袋子遮住脸,似乎这样就看不出他是谁。
据说雨后皆会见彩虹。
常佳早早地站在一处楼阁的露台,以手作沿,不住往远处张望。
不一会儿,斑驳陆离之间,那七色彩虹不负众望,华丽丽地架在天上。两边一短一长,仿佛一头连着天空一头接着人间。
少女手上把玩着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其以青色为主调,瓶口附近有朵白兰花。
她举起瓶子映着彩虹看了半天,随后将瓶塞一般拔,抬手冲前方扬去,粉末洋洋洒洒,经风吹散。
“秘密就应该藏于风里。”
常佳顶着这虹回去,推开门,常悦换了身衣服,边擦头发边走出来:“妹妹,你去哪里了?”
“我出去溜达了一圈。”她看到常悦身上的淡粉色衣裙,笑逐颜开,“怎么样,我选衣服的眼光是不是很不错?”
“是的,只是…”常悦擦头发的动作僵住了,身形有些摇晃,不得不一手扶住身后柱子。
“只是有点头昏脑胀是吧?”她蹦蹦跳跳跑过去,兴奋异常。
“妹妹,你…”常悦挣扎着嗅了一下自己的袖子,眉头蹙起。
“姐姐自己制的毒不得亲身验证一下效果嘛?”常佳伸手比划道,“我就是在给姐姐买的衣服上沾了那么一点,看来姐姐真的好厉害!”
常悦眼睛瞪得很大,上面蒙着一层雾气,也许她定是想不到,亲生妹妹居然会对自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