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林北予来归云派不足一个月，就用那快卷刃的小刀，戳伤了一个高他一头的医修弟子。
一层石激起千层浪，众弟子积怨已久，一致要将其赶下山去。
“师尊。”应如是摇晃着喝得醉醺醺的谢逢生，根本毫无反应，他只得自己去处理。
尽管相处才短短一个月，他就发现此灵的惊人天赋，何况又是谢逢生灯下问灵的结果，别说将他赶下山了，就算有人说个不字，他也不乐意。
一众弟子吵吵嚷嚷，将林北予推搡到大厅上，那架势，分明像是抓住了外来侵入者。
小小的林北予死死攥住手中的刀，散发出危险的气息，直到见是他来才有所松懈，低下头，将眼皮耷拉下来。
面对众人应如是维持着风度，常规发问：“林北予，你为何如此？”
“他要抢我的刀。”林北予气得手有点发抖，“这是我的东西。”
应如是装作检查刀的样子，走过来悄声在他耳边道：“别怕，我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我是来为你撑腰的。”
林北予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小孩子打闹误伤而已，各位请不要计较。”应如是坐回座位上，浅浅说道。
“仙渡君明显有失公允。”一个青年弟子站出来，大声争辩，“他下手狠毒，刀刀见骨，我弟弟是好不容易才保住性命…”
说着竟然还抽噎上了。
还好应如是留着心眼，事先了解过情况，抢夺过程中，那被伤的孩子只挨了手臂两刀，其余都扎空了。
何况，几个人联合起来欺负林北予一个，也是颇为过分。
他的手在椅子扶手上敲了两下，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如果不是林北予身手敏捷，那么被扎的是不是就是他了？”
底下一片哗然。
“他只不过是斗灵场捡来的一个灵，仙渡君这是明目张胆的偏心！”人群里有人打抱不平。
“是灵又怎样？”应如是一时激动，什么话都脱口而出，“我徒弟再不济，也是凭自己一个打了三四个。”
“徒弟？”青年男子也不装哭了。
那时候的应如是，归云派都依仗着他保驾护航，连结界都是他一人开关，走路恨不得眼睛顶到天上。
这样的人还能收徒弟？他自己说出来都得花时间逼自己相信。
“我已经决定了，收林北予为徒！”应如是又高声强调了一遍。
这声音回荡在不大的厅堂里，经久不散。
林北予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连拜师仪式都举行完了，还会没事就问他：“你真打算收我？”
流浪太久的人，会对突如其来的善意充满不信任。
“叫师尊。”应如是会边看书边故意将他的头发揉成一团糟，再一点点理平。
“师尊。”
林北予这时才像个小孩子，兴奋地喊完会老实好一阵子，坐在他旁边乖乖复习功课。
应如是有种成就感，就像驯服了野兽。
可这林北予终究不安分，只要他午后小憩，都必会消失一段时间。回来之时，要么脸色惨白，要么带有伤，应如是眯着眼睛装睡看的真切。
有次，应如是没睡，坐在那里等了他一中午。
“你去哪了？”
林北予刚踏进门，迎面丢过来一块布，他捧在手里无所适从：“回师尊，我…哪里都没去。”
可他那脸上的冷汗，一点都不像哪里都没去的样子。
“先擦擦，想完之后再说一遍。”应如是有些动怒，这孩子学点什么不好，居然学会了撒谎。
“哪里都没去！”
林北予执拗地很，那眼睛坚定到他差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跪下！”应如是觉得应该拿师威压一压，“那你就跪到愿意说为止。”
那人真的跪了一天一夜，跪到体力不支晕倒，跪到第二天午时归云派的弟子找来。
他们没有料到，打开门的是应如是。
“归云派不留无用之人。”
“应如是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是非不分，将这么个灵留在归云派。”
“灵能有什么用？”
这些闲话刺痛了林北予的心，他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一方面努力修行，另一方面替归云派弟子试药。
试药无非就是当试验品，如同神农尝百草，亲身尝试各种毒和解药，从找出最优配方。
林北予是高阶灵，愈合能力又快，便承担了这重要角色。
当然，这都是应如是后来才知道的，有的人，单单为了留在他身边，都已经拼尽了全力。
应如是只顾着他的修行，自然没注意过医修上的七七八八，但拿他徒弟试药这件事，明着打他脸，自然是不行。
他直接拎着那几个人和林北予找到了谢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