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归去来兮辞,静看云卷云舒时。
归云派的道袍有两种款式,领口和袖口处绣的云也有所不同,这也是区分弟子性别的方式。
卷曲着的云为女,舒展着的云为男。
而应如是一时疏忽,递进去的一套道袍都是卷云式的。
他与帐子中的人大眼瞪小眼,由于是女款,林北予里衣的系带都系不上,衣衫不整没眼看,道袍都只穿了一半,松松垮垮搭在身上。
“师尊,你癖好有些奇怪。”林北予脱下那半边袍子。
“闭嘴!”应如是脸上有些挂不住,迅速将另一套道袍丢到他身上,恶狠狠地拉上帐子。
这时,一股子焦糊的味道悠哉悠哉飘来。
应如是没放在心上,在归云派这种医修门派,新来的弟子煎药煎糊是常有的事。
“最近新收的弟子真是不如往日。”他摇摇头吐槽。
随着味道越来越浓,他还往阁下望了一眼,正好看见一个归云派弟子站住,在往上看。
为了不被他们发现,应如是立刻直起来身子。
“师尊。”林北予穿好衣服坐在床沿,越过他往后看,“归云派盖火炉房了吗?”
“归云派有些什么才几年你就忘…”应如是话还没说完,就与小厨房探出头的烟打了个照面。
突然想起,小厨房里的药炉子上,还煎着药。
“糟了!”应如是赶紧飞奔过去,小厨房已浓烟滚滚,辨不清楚方向,“我把煎的药忘了。”
蝉衣阁是晾晒东西的地方,干燥无比,存的也尽是些干货,楼阁皆为木质结构,这要一烧起来,必定整个楼阁都没了。
他用袖子掩住口鼻,冲进去一脚踹翻了药炉子,但火势已经蔓延,隐隐约约看见火舌正在往房梁上窜。
无措之际,身后一只手将他拽出来,林北予跟了出来,咳嗽着靠着门框。
“你先下去。”应如是想得很简单,这逆徒要是被烟熏晕了,他不但要救火,背上还得多加一个林北予。
“要走一起走。”那逆徒固执病又犯了,捂着肩膀与他并立。
为防止蝉衣阁烧毁,他只能先抽出几张符,封住门窗,将烟和火都暂时封在屋子里,拖延时间。
危急时刻,不远处的水池引起了他的注意。
几只巨大无比的乌龟石像缓缓吐着水,形成一个小喷泉,水又从肚子处吸上去,循环往复。
这是当年谢逢生盖的,被他一直吐槽样式难看,但现在成了离蝉衣阁最近的水源。
“你站着别动。”林北予空出的手刚摸上敛尘剑,应如是眼一瞪,立马乖乖听话,像是温顺的小狗。
他抬起阴阳伞,对准一只乌龟石像的肚子,猛然运用灵力。
“嘭”得一声,那石像炸得四分五裂,水溅起来足足三丈之高,吓得一旁路过的归云派弟子不明发生何事,落荒而逃。
“看来这力度不够。”应如是自言自语。
“蝉衣阁着火了!”此时听得楼下一声疾呼,底下哄闹起来,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烟雾开始想摆脱困境,烧毁了门窗和符,疯狂从小厨房的门窗钻出来,直直往天空中冲去。
恐怕现在整个归云派都能看到蝉衣阁上空黑烟缭绕的场面。
应如是略带焦躁地转了转伞,瞄准了第二只乌龟,这次他决定多运用灵力争取一次成功。
又是“嘭”的一声,这次水柱拔地而起数十尺,高度完全盖过了蝉衣阁,就是水花太小垂直落下,压根没几滴挨到着火处。
底下躁动着,吵吵嚷嚷,好几个弟子拎着桶奔去雪池那边寻找水源,连尤川都远远跑过来查看情况。
还剩下最后一只乌龟昂着头,背上顶了只大烟斗,造型奇丑无比,没想到有一天它成了救火的唯一希望。
身后灼热的温度袭来,他心不在焉地转着伞,这次再不成,真的要把这蝉衣阁给烧了。
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先是偷了忘忧塔,紧接着烧了蝉衣阁,必将出名于归云派。
但是这种名儿他一点都不想出。
第三次瞄准石像,应如是心理负担有些重,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成败在此一举。”
突然,伞身被人托住,他定了定神,知道是林北予在帮他。
两人的灵力一齐注入阴阳伞,应如是莫名安心,缓缓将吐出郁积腹中的那口气,手底下发了狠。
乌龟石像霎时粉碎,水柱直冲云天,巨大的水花倾于蝉衣阁上方,如同一场及时雨将火焰浇个透心凉。
一切发生的太快,站在晾台的两人皆不能幸免,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地方。
蝉衣阁内一片狼籍。
此时,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楼梯上脚步声杂乱无章。
不知是谁第一个上来,见状大喊一声:“有贼人潜进来放火了!”
“贼人?”
应如是下意识往自己身后看了看,然后才意识到说的是他与林北予。
尽管他浑身湿透,但自认为气质卓群,怎么看都不应该扣上贼人的帽子,他踢开脚下蹦跶着的几只散发着焦香的金鱼,嚷了一句:“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