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掌管黑夜的神灵,困囿于黑夜,不见朝阳,不知落日。
出于对这位神的好感,应如是应邀去夜神殿参观。
一路上,他与司祈有说有笑,气氛很是和谐,只有后面的林北予如同陪衬,全程黑着脸。
不多时,他们便在神鸟的簇拥下,飞到一座名为祈濛的高山之巅。
附近皆为连绵不断的山脉,常年融于暮霭,那些郁郁葱葱的树丛,在月光下静默着,直到他们的到来才窃窃私语般,沙沙作响。
一片星河萦绕之下,夜神庙拔地而起,披星戴月,甚是壮观。
神殿是根据神的灵力大小幻化的,如此大的庙宇,可见司祈的实力不容小觑。
它的通体并没有浓艳的色彩,乌木青砖,透着严肃与古板,冉冉升起的青烟将其缠绕,不似人间。
应如是本想再靠近看个真切,就被一枝探出的树枝结结实实撞到额头,引得他往旁一瞥,无意发现了另一端突兀的空地。
一边香火鼎盛,一边冷寂苍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司祈似乎看出了应如是所想,缓缓说:“这里以前不是只有一个神殿。”
“还有过其他神明?”应如是盯着空空荡荡的地面,好奇地想知道有什么故事。
司祈并未回答,微微仰首望向天空,又移到他的脸上。
“你们不进我先进了!”林北予可算是憋出一句话,带着风硬是分开两人从中穿过,率先踏进殿门。
如此风风火火的样子,是闯祸的先兆。
应如是再熟悉不过,为防止他得罪神明,不由得皱着眉头,紧跟着他走进去。
前院有几个小童,一身银白不见多余颜色,怎么看都像是神鸟所化,见到司祈几人恭敬行礼。
正殿里香火正盛,灯火通明,长明灯在两边一字排开,从门口堆到了正中央的神像。而那个放大数十倍的司祈石像,端正肃穆,威不可欺。
果然这才是神!
应如是还没来得及感慨,就听见另外两人在神像下开始争论。
“如果神真的有用,那么受苦受难的人是从何而来?”林北予抱手而立,第一句就出言不逊。
“不供奉神明,神明又知何人需助?”司祈亲自动手,往上挑了挑一盏灯的灯芯,慢悠悠地说。
“原来神如此虚伪,所谓博爱世人呢?”林北予不甘示弱,存心找茬。
“爱人也需先后,如果不分黑白一视同仁,岂不是凉了奉神者的心?”司祈面无表情,在灯火的映照之下,冷得犹如殿中的神像。
“你…”林北予接不上来。
他能说这么多已经出乎应如是意料之外了,毕竟那逆徒口齿并不伶俐,经常说话被他噎到。
或许就连这几句都是他在路上酝酿许久,以至于全程一声不吭。
“如同追求所爱之人的垂青。”司祈背对着两人,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努力是不行的。”
林北予从不拜神,但也没有不敬神的劣迹,而面前的夜神望向应如是的眼神,令他想在不敬的行径添上浓墨重彩一笔。
应如是赶紧来圆场:“我这逆徒经常这样,夜神大人请不要怪罪。”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护犊子还是一如既往。
“不会不会,怎能与煞计较。”司祈竟然勾了勾唇,雪山轻融了一角,“以后喊我司祈即可。”
一瞬间,应如是觉得这位夜神大人某些地方与自己相像。
夜神殿纯净的灵气让应如是感到舒适。
司祈特意准许他在这里修炼,使得他短时间内灵力得到突飞猛进。
每天的奉神者都络绎不绝,他也因此有幸见识到了人间万相。世人的烦恼如此之多,迫切需要一个心灵寄托,神就是为此而存在。
各种诉求都被司祈封到神像前的香炉里,有空了拿出来听一听。
“看来当个神还是挺累的。”应如是摇了摇香炉,里面发出了一个苍老的女声,似在哭诉。
大抵是说女儿生病卧床已久,请求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神也绝非万能,只能在职责里面行使权力。”司祈接过炉子,里面香火有些散出来,朝着应如是脸上扑去。
应如是下意识撑伞一挡,毕竟他是灵,享用不了这专供神的香火。
“这伞的伞骨是千年寒铁所制,伞面是用忘川河的荷梗抽丝所织,可还顺手?”司祈注意到他手中的伞,放下炉子靠过来。
“你怎会对此伞如此了解?”应如是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
这明明是他陪葬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