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如是铁了心要吃，就算被林北予阻拦抓住了手，他俯身探头，硬是将固灵丹叼到嘴里，囫囵咽下。
如此失态，实在不像应如是能做出来的事，看来刚才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变成了如此模样。
“师尊，我在。”林北予握住他冰凉的手，似乎想给他一丝慰藉，“你不用怕。”
固灵丹很快发挥了作用，应如是的身体有种充盈的感觉，不再像一个只出而不进灵气的口袋，说明他可以如常人般修炼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看着林北予认真的神情，果断抽回手，冷冷地说：“我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若换任何一人，他多少都会有些触动，但从这逆徒嘴里听到这种字眼，只能觉得讽刺。
他变成如此模样，林北予可不就是罪魁祸首？
应如是自顾自地走着，完全不顾身后的林北予。
林北予不理解师尊的反复无常，明明这几天他们关系好像缓和了不少，却又突然降到冰点。
直到，一声鸟鸣划破天际。
尖利，刺耳。
应如是眼皮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这绝对是他听过的最难听的鸟鸣。
群星不知何时已隐入夜幕，取而代之的是一轮明月，冷傲孤清地高悬，将月光尽数披在他们身上。
几只银白色的小鸟，扑扇着翅膀飞来，抖落的羽毛，轻飘飘地交织着月光，仿佛本为一物。
定睛一看，它们就是负责联络冥界与人世的神鸟，固灵丹就是从它们腹中孕育而生的。
如此多的神鸟集聚一起，必有什么不寻常的大事发生。
不消片刻，它们散到两边，一个男人缓缓从后面走出来。
他踏着月光而来，头发是异于常人的亮白，在身后肆意随风而动，眉心里有颗红色朱砂痣。
不止是眼眸中，就连睫毛上都缀有点点星辰，整个人站在那里，毫无瑕疵。
浑身上下仿佛能发光，是个耀眼的存在。
即使是自诩见多识广的应如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不由得多瞅了一眼。
突然，视线被遮挡，原来是林北予绕到他前面。
一只小鸟落在男人肩膀上，凑近他的耳朵叽叽喳喳了几句，然而男人的目光定在林北予脸上，虽隐忍不发但清冷的声线也染上几分愠色。
“你杀了我的神鸟？”
“没错。”林北予不卑不亢，挑衅味十足地回答。
两人对峙着，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一个耀眼高不可攀，一个如渊深不见底。
“也算上我。”应如是嗅到空气中的硝烟味，从林北予影子里走出来，“我吃了固灵丹。”
他的出现直接掐了男人的气焰。
对方惊愕地愣在了那里，明月、星光霎时一起破碎。
男人瞳孔收缩，嘴巴微张，竟然语无伦次起来：“是你……你……”
如同一记狠拳打在了海绵上，而应如是就是那块海绵。
他觉得自己听力尚可，眼前人的语气神态好像认识自己，只得试着问了一句：“你认得我？”
“我是夜神，司祈。”男人冷冰冰的面孔竟漫上暖色，与之前判若两人，手指摩挲着像是不知道应该放在哪。
他是神？！难怪如此夺目！
“毕竟，有谁不知道仙渡君的大名。”
重回人世间到现在，应如是终于听到了这句中肯的话，还是出自一位神的口中。
他有种喜逢知己的错觉，瞬间便来了精神，一扫刚才萦绕在心底的阴霾。
“没觉得你像神。”林北予从见他第一眼起，就有种莫名的敌意。
“那你觉得神应该是怎样的？”司祈也不惯着他，对他恢复了冷冰冰的模样，高昂着头不容亵渎。
林北予并没有回答他，反而转头看着应如是，拉着他就往自己身边拽。
那样子，活脱脱像是个孩子握住拳头，防止别的小朋友觊觎手掌里的糖果。
旁边的神鸟扑腾着翅膀往司祈胳膊上落，似乎在提醒他杀鸟之仇。
他轻轻侧目，不动声色将其甩下来，神鸟只能在地上炸起毛，气呼呼地跳来跳去。
“有什么惩罚冲我来就好，与我徒弟无关。”
应如是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林北予是为了他才杀了神鸟触犯了夜神，若是降下神罚，他决定一人承担。
“只是……”司祈轻轻动了动嘴唇，吐出几个字，“一颗够吗？需不需要再杀一只？””
群鸟先是呆若木鸡，见他不似在开玩笑，便受到惊吓一哄而散，纷纷扬扬的银色羽毛抖了它们的夜神大人一脸一身。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司祈的热情让应如是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他嘴上推辞着，身体连连往后退。
心里不住地嘀咕:这次回来，煞和神都像是被夺舍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