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儿骑着。jinchenghbgc.com这天,铁儿骑在齐彻身上,齐彻边爬边说:“铁儿,拿鞭子抽马,让马儿走快一点。”铁儿拿着一根竹条轻轻抽了一下,齐彻装着很疼的样子,铁儿就扔下竹条,弯下身子贴住齐彻的背:“不打,马儿会疼的。”齐彻转过身来把铁儿揽在怀里:“铁儿这么小,就知道心疼爸爸了。”铁儿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呆了一会儿,问齐彻:“爸爸,你为什么是我爸爸?”他被孩子逗笑了,反问:“你说呢?”铁儿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妈妈告诉我的。”齐彻看着铁儿问:“铁儿,你想妈妈吗?”铁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想妈妈了。”
齐彻只好哄铁儿,在月光下,他抱着铁儿一起睡,念着方丽念过那首儿歌:小红孩,骑大马,一走走到丈人家。
大马拉在梧桐下,小马拴到栀子花。
大小姐扯,二小姐拉,红鞋粉高底,桃腮官粉擦。
马鞭扔在楼底下……
铁儿念着念着,睡了。在梦中,铁儿喊道:“妈妈,我要爸爸。”齐彻惊了一下,将脸贴近铁儿,亲着孩子的小脸,眼里流下泪水……
方丽一连多日没回来,她好像把孩子忘了。
方丽在上海找到了墨琴。当墨琴知道方丽此次来的目的后,埋怨她说:“姐姐,你真傻,我知道你爱他,你们其实都在相互爱着,只是上辈子留下的仇恨在作怪。我想过了,我不能回去,我和齐彻可能不是一路人,他留过洋,是个实业家,我是个老古董,上海的长三妹……还是你跟他最般配。”钮方丽住了几天,见墨琴不愿回南溪,就想走,可是墨琴不让她回去,说:“姐,在上海住几天陪陪我。”“不行,铁儿没人看,我把他放在齐彻那里了!”“你把铁儿交给了齐彻?”“是的,我没有地方可以安排他。”她说。墨琴笑了:“哎,姐姐,你真聪明,孩子放对了地方。你想想,这是给齐彻一次机会,可以看看他对铁儿好不好,孩子是一块试金石,可以试出一个男人的心。如果好,你们就结合;如果他和孩子没有缘分,你也不必想齐彻了……所以,你更不能急着走了,陪陪我,让他们父子在一起多待几天。”钮方丽一想也对,于是点点头,答应在上海陪墨琴。
这天,墨琴拉着方丽去先施百货,出来坐电车时,碰到了钮五阳。墨琴不愿见他,想躲,可是他死死地跟着她们。墨琴说:“钮五阳,你别老跟着我,你是个男人,做些大事正事好不好!”说罢甩开他,噔噔地上了一辆黄包车。方丽刚想上车,被钮五阳一把拉住:“妹妹,帮我劝劝格格。我不明白,她为什么恨我?当初格格为了钱惠没嫁我,现在我离了婚,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哥,强扭的瓜不甜,别费劲了!爱情是两厢情愿的事,你这样一味『逼』她,反而欲速不达。你就不会像个男人,做点格格最喜欢的事吗?”她说完,也跟着上了黄包车,与墨琴一道走了。钮五阳默默地看着她们远去,两眼无光,低着头离开。
弄堂口,一堆孩子堵住了路,车夫停下车来吆喝着,钮方丽一下子想起了儿子,对墨琴说:“墨琴,我想我该回南溪了。”墨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再陪我几天好不好?”“我想儿子了。”她低下了头,“铁儿从来没有离开我这么久。”墨琴说:“姐姐,你真傻,留给他们的时间越长,齐彻和铁儿的父子之情就会越深,这是谋略,我父亲淳亲王是带兵的,所以军事上的事我也懂一点,什么三十六计,什么天韬地略……”随墨琴怎么说,方丽去意已决,她实在太想孩子了。
临走前,方丽想到钮五阳,说:“墨琴,我觉得我哥他对你真心实意……”墨琴叹了口气道:“姐姐,五阳对我是不错,可是我有顾忌,有个算命的说,我和他生肖不合,八字犯冲,如果在一起会铸成大错。他对我很痴情,让我不知该怎么办。再说,这也是我离开齐先生的原因,我不愿再给齐先生添麻烦。”“别信算命的,我哥是个情痴,我看,他只有得到了你,也许才会不痴了,他得不到你,这辈子指不定会做什么更大的痴事。”钮五阳是墨琴的心痛,她不愿意提,低头想了半天,抬起头问:“姐姐,你明天真的要走?”钮方丽点点头。
正如墨琴所预料的,齐彻和铁儿父子感情日益加深,虽然工厂里很忙,但他尽可能早些回家来陪铁儿。这天他早早地回到家,进了门就喊:“铁儿,铁儿!”喊了几声没见人影,也没有人应,便去铁儿睡觉的房间,仍然没有人。他急了,跑到后花园,一路找来,仍然没见。齐彻感到纳闷,回到房间,见依菱匆匆进来,便问:“铁儿呢?”依菱说:“钮大小姐来过了,把铁儿带走了。”“什么,铁儿回去了?”齐彻一惊,有些发怒地问,“你为什么叫她带走?”依菱见齐彻发怒,小心地说:“老爷,铁儿是她的孩子呀。”“啊,是她的孩子……”齐彻脸上有些尴尬,但他突然省悟到什么,抓起衣服,急冲冲地来到钮方丽的服装传习所。还没进门,就听得铁儿念儿歌的声音:小红孩,骑大马,一走走到丈人家。
大马拉在梧桐下,小马拴到栀子花。
大小姐扯,二小姐拉,红鞋粉高底,桃腮官粉擦。
马鞭扔在楼底下……
铁儿念完,告诉方丽说:“妈妈妈妈,爸爸也会念。”“爸爸会念‘小红孩’?”钮方丽问,“他念给你听的?爸爸对你好吗?”“嗯,爸爸对我可好呢,他念得可好呢!”铁儿又反问母亲,“妈妈,我们为什么不住在爸爸那儿?”钮方丽叹着气说:“儿子,爸爸要你,不要妈妈。”铁儿一听不愿意了:“要的,要的,妈妈,爸爸要你的。”
齐彻呆了一样站在门口,不知该不该进去。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回去后,他叫来了常亮。常亮看见齐彻脸『色』凝重,问道:“大掌柜,有什么事?”“我弟弟那边的事办得如何?”他问。“手续都办好了,让他们搭一只西班牙的货船,只是宝妹不能走,让宝妹回南溪,曼蝉也答应了,可是肖晃突然又不走了。”“为什么?“他着急地说,“不走不行呀,上海风声这么紧,万一被抓住怎么办?”
常亮说:“我说过了,可是他就是不走,看来,他是真的不想走。”
“那怎么办?”齐彻问,“反正决不能再留在上海。”常亮想了想说:“要么让他们夫妻到西天目,在山里躲躲?我有亲戚在那边,那儿深山老林,就是寂寞点。”“你安排吧,让他们尽早离开,不过我还想和他见个面。”齐彻想了一会儿又说,“还有一件事,你去找一趟钮方丽。是关于铁儿的事,我查过了铁儿的出生证明,他确实应该是我的儿子。”常亮笑着说:“大掌柜,这可是大好事!”齐彻说:“你先别急,我只想要孩子……可是,我不能买猪头搭脚爪子。”“大掌柜,你的意思是……就要孩子,不要大小姐?”“就是。”
常亮一听,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地说:“那大小姐不会答应。”齐彻挥了挥手说:“你去跟她谈,什么条件都答应她。”常亮虽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
常亮一早就到服装传习所去了。整个上午都下着雨,常亮灰着脸回来时,见齐彻一个人撑着青花布伞在绿杨楼前等待,一见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办好了吗?”常亮连连摇头:“不肯,她不肯。”“不肯?凭什么?那我去……”齐彻突然激情爆发,他冲入雨中,急速向西栅跑去。
齐彻进了服装传习所,见方丽抱着铁儿正在收拾东西,铁儿见到齐彻,伸出双手大叫一声:“妈妈,爸爸来了。”衣服湿透的齐彻看着铁儿,眼中那种渴望让人害怕,钮方丽赶紧抱紧铁儿,连连后退。齐彻伸着两手问她:“方丽,你要什么条件?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没条件,只是铁儿他有爸爸也必须有妈妈。”她坚定地说。“这么说,我只有娶你这一条路了?”“我并没有这么想。”
钮方丽转过身去。“这就是你的目的,你预谋好的,别假惺惺的了!”她回过身来问:“齐彻,如果你是铁儿,你会选择爸爸还是妈妈?”齐彻急得团团转,一头大汗,突然像疯子一样大喊起来:“好吧,我娶你,娶你!总行了吧?”钮方丽冷淡地说:“你不要勉强自己。”“勉强?为了孩子,你我都必须勉强自己!”钮方丽呆住了。
这时,齐彻一把从钮方丽手里接过孩子:“走,铁儿,我们回家!”
铁儿哭叫着:“爸爸,我要妈妈!”“你妈妈会来的。”齐彻抱着铁儿向雨中走去,钮方丽拎着小包在他身后慢慢而行……
为了铁儿,齐彻终于妥协了,他决定与钮方丽结婚。没有太多的准备,婚宴也很简单,没有几个人,钮家的人,除了姗如,一个也没叫,似乎只是一场家宴。简单的仪式过后,客人们都早早离去了,他们从齐彻的脸上看出了风暴。
新婚之夜,本该夫妻鱼水相欢,然而齐彻却在钮方丽来到新房卸下新娘装后,冷冷地说:“方丽,你不能睡在这里,铁儿的房间已收拾好了,你和儿子住在一个房间里。”她坐在梳妆台边上,一动不动,豆大的泪珠无声滚落。齐彻看了看她说:“方丽,你要识相,今天我是给足了你面子,可是我要告诉你,仅此而已。你知道,我是为了儿子才跟你结婚的。从现在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还是界线分明的肖钮两家!”
钮方丽低声问:“那么铁儿不是肖钮两家的结合吗?”齐彻大声地说:“铁儿姓肖,不姓钮!”“知道了。”钮方丽应了一声,为了铁儿,她顺从地站起来,点了一支蜡烛走进铁儿的卧房。她俯下身子,想看看儿子睡着了没有,却发现铁儿的眼瞪得大大的,喊了一声:“妈妈。”儿子在哭,一脸的泪水,钮方丽鼻子一酸,一把抱住铁儿,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婚礼过后,一对本应恩爱的男女并没有同过房,仆人们都在窃窃私语。方丽贤惠,很得人心,仆人都为她不平。这天夜里,齐彻翻来覆去睡不着。外面阴风阵阵,窗子也瑟瑟地响,他睁眼看见窗上贴的斗大的双喜字,忽然听到外边有动静。他站起身来,确认有人在院子里,便『摸』黑一步步向外走去。在楼道里,他顺手拿起一盏灯笼,一直走向老宅废屋。进了屋子,他吓了一跳,一个老女人披头散发地跪在那摊血迹前。他拎着灯笼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清是谁,便警惕地问道:“是谁?”老女人忽然回过头来,原来是依菱。她说:“老爷,是我,我是桑双的母亲。”齐彻似乎『迷』『惑』了:“什么?你是桑双的母亲?”“是,老爷,我是桑双的母亲,我在你家多日了。”齐彻仔细辨认依菱的脸,不觉大惊:“老人家,我一直没有认出你来,你为什么不早说?怪不得我觉得在哪里见过你!我怠慢了你,我应该叫你声妈妈。”依菱惊慌地说:“老爷,可不敢。”
齐彻赶紧搀住依菱的手说:“你不能叫我老爷,桑双与我一起受难,因我而死,她虽然不是我的媳『妇』,可是我得叫你一声妈!”“你别这么说,桑双她配不上你!”“别说了。老人家,这深更半夜的,你为何坐在这里?”“老爷,你还记得吗?钮家放你河灯的那天,我曾有话要告诉你,可惜没有来得及。”“我一直记着,一直想找你问个明白。”“因为当年我是肖家的人,我是你妈的丫头,你妈是死在这里的,我亲眼看见的。”“什么?你说什么?”齐彻惊骇了。
依菱说:“你听我说,大『毛』———这是你小时候的名字,当时我是你们家的丫环,才十五岁,你们肖府满门抄斩的时候,我跟着你母亲从睡房一直逃到这里,还没过这个门,官兵上来了,给了她一刀……你父母的死,钮太公的死,我都在场。我知道肖钮两家结仇的真正原因,不管你信还是不信,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得最清楚……今天你和钮小姐终于结婚了,我好高兴,你们两家的仇应该结束了……”“老人家,肖家和钮家究竟怎么回事,你能说明白吗?”齐彻摇着她的胳膊。依菱擦了擦眼泪:“我能。这仇,除了肖钮两家,还有第三家,那就是胡家!当年,肖家真正的仇人是胡家……当初,你们肖家和胡家是镇上的四象八牛,也是最大的两家,因为抢生意而互有不满。后来钮世诠来到这里,他先是跟着你父亲,后来又听信了胡煦元的教唆,以为你父亲要害他,他才慌慌忙忙地向官府告发,致使你父亲被杀。那本庄氏《明史》,是胡家栽的赃,先是偷偷叫人塞到钮家的藏书楼上,却又有意让钮世诠知道。钮太公他误会了,以为你父亲要害他,所以抢先一步告发了你父亲,其实是胡家的借刀杀人之计……直到你父母死后,钮太公才明白真相……所以他特别恨胡家的人,就『逼』胡家的女儿守节,又故意不想让方丽嫁过去,要绝他们胡家的后……
钮太公死的时候,我也在场,他写了忏悔信,要将这厂留给你,算是对肖家的补偿,可是大『奶』『奶』用龟『尿』磨墨,瞒过了大家,独吞了钮家的家产……”
“老人家,这事真叫人难以相信。”齐彻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