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我,那我也不认你们。xzhaishu.com”
墨琴回到房间,齐彻气愤地说:“这钮五阳简直是只大苍蝇。”墨琴看了看外面,问:“怎么办?”齐彻和肖晃脸『色』凝重,墨琴怯生生地问:“是不是我又给你们带来了麻烦?”齐彻说:“钮五阳居心不良,得不到你是不肯甘休的。我是不怕他,只是肖晃有危险。”肖晃提议说:“要不,我们再换地方,马上走。”齐彻说:“怕他已派了兵监视我们。”夜里,墨琴和齐彻去万国酒店,引开了钮五阳,肖晃和曼蝉悄悄地溜了。他们以为很隐秘,其实早被钮五阳盯上了。
在万国大酒店,墨琴和齐彻步入舞池,她贴着他亲热地问:“你真的爱我?”齐彻伸出手捺着她的鼻尖说:“墨琴,没有钮家害我,我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墨琴将双手吊在齐彻的脖子上,狂热地亲着他。“明天回南溪,”齐彻说,“回南溪举行婚礼。”墨琴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墨琴与齐彻的婚事定在秋分,日子不远了。墨琴想念蔡府里那件大福晋的礼服,就去苏州订做,作为婚服。她不想让钮方丽知道她的婚事,可是礼服送来时,钮方丽还是知道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铁儿在院子里看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找食,好奇地问她:“妈妈,妈妈,这么多小鸡,为什么只有一个鸡妈妈?它们跟我一样,也没有爸爸吗?”钮方丽顿时泪如雨下,她抱着铁儿说:“孩子,你有爸爸,可是你的爸爸就要娶别的女人了。”铁儿从母亲怀里挣了出来,好奇地问:“妈妈,那我爸爸是谁?他要跟谁结婚?”
她背过身去,掩口哭了出来。这时,一个下人过来告诉她,胡德林来了。
胡德林脸『色』苍白地走了起来,他好像有些无奈,又想掩饰无奈。“有事吗?”她问。“没什么事,来看看你。”她看出了胡德林的窘迫,于是就问:“如宝好吗?我啥时候看看她去。”胡德林不答,突然地说:“方丽,我想要你回去……”见她愣了,胡德林接着说,“我想你。过去的事是我不好,我问心有愧,对不起你。”说着,他跪下了,抱着她的膝哀求,“你是我们胡家最好的媳『妇』,你救了我,我反而休了你,我没有良心。我告诉你,这些日子我总在做梦,梦见我们胡家的祖宗在骂我,让我寝食不安……”“这不可能……”她推开胡德林,转过头去,“你我缘分已尽。”“没有尽!方丽,你还单身一人,足以证明你是清白的,齐彻也定在秋分结婚,一切都该有个了局,方丽,我们复婚吧!”“这不可能!”提起齐彻,她心痛起来,“德林,我们本不该走到一起,那完全是一种误会。
而且,你不会接受铁儿,铁儿没有爸爸也不行,铁儿是齐彻的儿子。”胡德林却说:“你还骗我,铁儿不是齐彻的儿子!”“你不信也得信。”她转过身来,“那么你说,铁儿是谁的儿子?”
婚前,一个稳婆来绿杨楼为墨琴绞面。稳婆在她脸上敷了一层绿『色』的西瓜皮泥,还直夸墨琴的皮肤好,就像婴儿面一样。墨琴躺着,听凭那婆子待弄她。“这是宫里的秘方,西瓜皮泥会让你的皮肤更好更白。”墨琴听了,高兴极了。钮方丽提着一盒礼物走了进来,她将手放在唇上,示意稳婆不要说话,默默地看着墨琴。墨琴全然不知有人进来,仍闭着眼在说:“我喜欢齐先生,是因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人,他救过我,帮过我,我帮着二爷害过他,他都不计较……”婆子推了她一下,墨琴睁开了眼,看见了钮方丽,于是坐了起来:“方丽姐,你不该偷听我们说话。”“没有呀!我刚进来。”她将手里一盒礼物放在桌上,“我是来送贺礼的。”“这是什么?”“打开看看吧。”墨琴没有想到钮方丽会来送礼,于是就打开了礼品包,发现是两条鸳鸯戏水的小兜肚,不禁赞叹起来:“真漂亮呀!谢谢,你的贺礼真的很漂亮。结婚那天,我和齐先生一人一件。”听墨琴这么说,钮方丽强忍着眼泪,可还是控制不住,先是眼中流泪,嘴巴抽搐着,接着就双手掩面无声地抽泣。“方丽姐,方丽姐,你怎么了?”墨琴坐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肩,“到底怎么了?”钮方丽摇了摇头,说不出话,只是趴在桌上哭。墨琴示意稳婆出去,她轻轻地问:“是不是为了齐先生?你还爱着他?……别瞒我了,他是喜欢你,可他不可能娶你,你们钮肖两家仇深似海,从上辈又到今天,方丽姐,你想开些……”“墨琴,你们就要结婚了,也许我不该对你说,可是我觉得铁儿他不该没有父亲!”她声音低沉,“铁儿,我的孩子,也是齐彻的儿子,他天天向我要父亲,我真受不了!
我受点苦没什么,可是孩子……他多想有一个爸爸!”“你说什么?
铁儿他真是你和齐彻的孩子?”墨琴似乎难以置信,“铁儿不是胡家的孩子吗?”“不,铁儿是我和齐彻生的。”“真的?”“是真的。”
墨琴呆了好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说:“方丽姐,我最恨不要孩子的父亲了!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他到现在也不认我。虎毒不食子,男人简直狼心狗肺!”墨琴触动了儿时的心事,突然发起火来。方丽说:“你不要这样说,齐先生到现在也不承认铁儿是他儿子……”“他跟我父亲完全一样,淳亲王不是到现在也不认我?可我就是格格,我就是他的女儿!没有一个母亲会说错自己孩子的父亲……方丽,他为什么不认?因为仇恨钮家,所以不认儿子?他不管娶谁,这孩子他必须得认!”钮方丽不经意的几句话,竟惹动了墨琴一肚子心事,勾起她的一股怨气。钮方丽见墨琴认真起来,就劝她:“你千万别为了我伤了你们的和气。”“不,我要让他认儿子!”墨琴坐下说,“方丽姐,其实我很同情你。我也想过了,齐先生对我好,可是比起别的男人,他还是差点儿劲。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个真正的男人,如果他不认自己的儿子,我就不嫁给他!”
“墨琴,这是何苦?你们历尽苦难,走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她劝道,“我只是心里难受,忍不住了跟你说说。再说,齐彻他不会认铁儿的。”“他不认,我就走。他不认儿子,以后也会不认我……
方丽姐,你提醒了我,我是应该走,把齐彻还给你……”方丽见她真的要走,拼命地拉住她……
当天夜里,墨琴和齐彻吵了架,第二天一早,她收拾了东西,到服装传习所来找方丽,说:“我决定了,走。姐姐,你这么爱他,我希望你能勇敢些,找他说清楚。”说完,她把一只小兜肚还给她,一只则收了起来,放进包里,接着说,“谢谢你这精美的礼物,也许会在别处派上用场。”“墨琴,你不要走!”钮方丽还想说什么,可是墨琴已经开门拎着东西走了。她愣了一下,忙追了出去:“墨琴,墨琴,你去哪里?你不要走!”“我不知道……”墨琴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墨琴走后,齐彻在屋里闷了一天,他知道是钮方丽来找墨琴的缘故,气得把手里的酒杯丢在地上,吼道:“又是钮家搞鬼!”他大踏步走出门,来到钮方丽的住处。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铁儿和钮方丽一起念童谣:小红孩,骑大马,一走走到丈人家。
大马拉到梧桐下,小马拴到栀子花。
大小姐扯,二小姐拉,红鞋粉高底,桃腮官粉擦。
马鞭扔在楼底下……
齐彻推开门进来。方丽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当她看到是齐彻时,就抱起铁儿:“铁儿,这是……”可是,她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妈妈,来了一个叔叔,对吗?”在以前,凡是来了男人,方丽都会让儿子叫叔叔。“不。”钮方丽突然大声地说,“铁儿,他,他是你爸爸。”齐彻以为她又在玩把戏,板着脸说:“好了,钮小姐,别玩这种游戏了,我不是他爸爸!”“齐彻,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铁儿他就是你的儿子。”钮方丽把儿子交给门外的保姆,然后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说:“我以我的人格发誓,他就是你儿子,是那次你在绿杨楼留下的种。”“钮大小姐,可你告诉过我,在那之前你在胡家已怀了孕,是你亲口告诉我的。”“我是说过,可不是真的,我是怕胡家再让人干坏事……”“我不信,你别再说了。你一次次说谎,到底为什么?我一次次躲着你们钮家,可你们一次次找上门来,肖家被你们害惨了,你还要一代代地害下去吗?”齐彻冷笑着说,“我知道,为了绿杨楼上的那个错误,你要讨个说法,是不是?好吧,就算铁儿是我的儿子,我也不会承认,算是我惩罚你们钮家留下的孽种。”“齐彻,你伤害我可以,不要伤害这个孩子。铁儿真的是你的骨血,你们肖家的……”铁儿听到争吵,从外面跑进来:“妈妈,你别吵了,我不要爸爸,不要了。”“铁儿,每个人都有爸爸。”她抱起儿子,坚定地说,“他就是你的爸爸,不管他要还是不要。”
看着孩子无辜的脸,齐彻心软了下来,可是嘴里又冒出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只想给铁儿要个爸爸!”她说。“你难道只是为了孩子才气走墨琴?为了孩子?我不信!”“是的,我告诉了墨琴铁儿是你的儿子,她生气了。如果你把账算在我头上……你放心,我明天去上海,把她找回来还给你,这样你总该满意了吧?”
齐彻想说什么,他看了眼孩子,眼神变得很奇怪,最后挥了挥手,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肖晃和曼蝉在租界找了房子悄悄住下,但军政当局并没有放松对肖晃的追捕,报纸登了对肖晃的通缉令。曼蝉看了报纸,十分担心。齐彻觉得现时的上海很危险,决定让肖晃带着曼蝉出国。曼蝉非常高兴,可肖晃却很犹豫,他认为正是齐彻事业的危急时刻,他不能离开哥哥。自从他们弟兄相认以来,他觉得齐彻现在更需要他了。“可是,肖哥,我们这样东躲西藏的,怎么帮你哥做事?”曼蝉说,她认为肖晃的话有道理,但实在太担心他的安全,所以力劝他出国躲躲。“再等等,等我哥这儿的事平定下来,再走不迟。”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对曼蝉说,“曼蝉,昨天我在静安寺碰上刀疤阿三,他们也看到了报上的通缉令,劝我回老虫岛去。”曼蝉瞪大眼睛:“你千万不能回去,土匪兄弟是挺义气,可现在你有了妻儿,不可以再做强盗,不可以的。”肖晃说:“我不会回去的,曼蝉,你们娘儿俩是我的命根子,我不会回去,我们一生一世也不分开。”肖晃答应了曼蝉,等齐彻一结婚,他们就去国外,一辈子厮守。
钮方丽一夜未眠,齐彻最后看孩子的那一眼,让她深思。铁儿越来越像齐彻,他真的就是齐彻的儿子。天快亮时,她决定将铁儿留在齐彻的住处观察一下,看他们父子的缘分。于是,她去了绿杨楼,把铁儿留在齐彻处,让女仆依菱帮她看几天。齐彻从厂里回来,突然看到铁儿,不禁问:“这是怎么回事?”依菱说,钮方丽去了上海,把孩子留在这儿住几天。见齐彻一脸不快,她说:“要不,我送他回去?”齐彻看了看铁儿那张稚嫩的脸,说:“算了,你就带几天吧。”铁儿十分乖巧,走过来伸出双手要齐彻抱。齐彻弯下腰仔细地看着孩子的脸,已伸出双手,终于又缩了回去。
夜里,齐彻在灯下看书,忽然厢房里铁儿哭闹起来,怎么劝也不听,他不要依菱要妈妈。齐彻被吵得不行,大步流星地从书房赶过去,呵斥依菱:“连个孩子也不会看,干啥吃的?”依菱说:“老爷,铁儿没离开过母亲,一时不太习惯。”“这么闹,叫我怎么工作?”铁儿从床上爬过来:“爸爸,我要爸爸!”
齐彻一时有些尴尬,犹豫着接过了铁儿,抱在手里。铁儿真的不哭了,安静地伏在齐彻的肩膀上,一动不动……依菱轻声说:“老爷,这真神了,刚才好些个人轮流抱铁儿,他都闹,到了你的手里就不哭了,你看他多乖呀!”
窗前月光透进来,泻着水银一样的光。齐彻抱着铁儿,铁儿已经入睡,他轻轻地把孩子放在自己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月光下,孩子的脸特别宁静、乖巧……齐彻用手轻轻抚着他的脸,忽然想到什么,在抽屉里找到一张自己小时候在育婴堂里的照片,坐在铁儿身边,用放大镜细细地看,发现铁儿真的跟自己小时候很像!此刻,这个钢铁男人被一种柔情软化着,那是人类的天『性』,是孩子花朵般美妙的脸,撒下了亲情的种子,像铁树一样在午夜时分开花了。在这天夜里,齐彻终于相信了:这就是他的孩子,是他的骨血,从小缺乏父母之爱的他,也许比别人更理解一个孩子真正的需要!
第二天早上,兴奋的齐彻抱着铁儿来到办公室,职员们一看,都围了过来,有人问这是谁的孩子,齐彻笑了笑说:“你们看他像不像我?”威严的大掌柜一下子变得这么和善,员工纷纷上来替孩子相面,都说像,有人问:“哎,真有点像。不过大掌柜,你又没结婚,哪来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当年丢了,现在找回来了。”他把铁儿放在大掌柜的座位上说,“将来这个座位给他!”铁儿似乎很听话,在他手里十分温顺。下班后,齐彻把铁儿放在肩上扛回去。为了让铁儿高兴,齐彻跪在地上,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