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就算是想到了也只是随意地搪塞过去。原来陌生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陷入极端的烦躁郁闷之中,偶尔还会大吼大叫甚至咬自己。
大概那是想要排解无处发泄的感情吧。如果是现在的话,倒是可以客观地分析。
争吵成了家常便饭,还发生过几次暴力事件。就这样,完完全全地被易怒所附身的我,渐渐地被朋友和职场所抛弃了。
当时正值金融风暴之后的大萧条。总是引起麻烦的厄介之人不可能不被炒掉,不仅失去了信任,就连工作都失去了的我,最后成为了唯一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女朋友的小白脸。
靠着伴侣赚钱,日复一日地从白天就开始喝酒,自甘堕落。希望我能东山再起的她的鼓励也不过是单纯的刺耳,每天把受伤的心当做盾牌逃避着现实。
但是这样的生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终于招致厌恶的我被赶出家门,在那之后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无底洞那样,日暮途穷。
住在不需要押金和礼金的,看起来很可疑的廉租房里。
就连采光的窗户都没有,只是用胶合板隔开的简易小屋。
在那种穷困潦倒、随波逐流的地方,遇到的那些家伙,都是死鱼眼的流浪汉。当然,自己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员。
提不起任何的干劲。就连食欲都失去了。
不管吃什么都没有味道。米饭像是黏土,汉堡包像是吸了油的海绵,肉就像是咬断了的塑胶管。
即便如此,饥饿感也还是会准时袭来,像是为了惩罚自己那样,往空空如也的肚子里灌下去的一定是高度数的酒精。每公升不到一千日元的廉价威士忌,不知廉耻地直接对瓶吹。
反复的暴饮。因为严重的酩酊大醉而昏昏沉沉。天地不辨,最终就连生死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我现在还活着吗?
就这样还称得上是活着吗?
如果说呼吸是活人的证明,那么把七星烟吸入到肺部深处(注:日本的一个香烟品牌),从被酒精灼烧过的喉咙里打出像是杀虫剂般恶臭熏天的嗝,这也能算是活着的证明吗?
像样地展开生命论的,死者以上,生者未满的行尸走肉。
与其这样地漫无目的地活下去,还不如老老实实地魂归黄土。
※
可是,就连举身赴清池,自挂东南枝的勇气都没有。最终,我回到的是我下定决心再也不回去的老家。
回到那间很久以前就背井离乡的身为建筑公司老板的父亲,花了一点小钱买下的一间和废屋没两样的旧屋子,亲手改造成的独栋木质平房。
正因为是至今仍能成为梦想舞台的充满回忆的地方,才会被这活生生展现出来的今非昔比的落差,无可奈何般地让我撕心裂肺。
不管是稍稍触碰一下就会剥落下来的破烂不堪的硅藻土墙壁也好,还是随着日月飞逝而刻在柱子上的两人份的身高记录也好,抑或是为了不让母亲发现而偷偷地贴在桌子里面的动漫贴纸也好,正因为它们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以才会对已经改变了的自己而感到无比的痛苦。
母亲似乎也是一样。
「要不搬家吧」
我既没有反对的理由,也没有反对的气力。
就连扔东西都懒得去做,我像是机器一般默默地往纸箱里塞东西的时候——我发现了它。
步实的书桌抽屉的深处。那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二十四色素描笔,在那下面压着两封信,装在少女感十足的信封里,一封是写给母亲的,另一封则是写给我的。
这是一封写满对于不理解自己的哥哥的怨恨的信吗?我心中的恐惧被好奇心所驱散,用颤抖的指尖战战兢兢地打开了十字折的信纸。
信里并没有如期而至的怨恨。
※
致哥哥
最近,没怎么和你说上话,我挺寂寞的。
虽然实际上我很想和你直接见面好好地聊聊,但你一定会生气的,所以还是写信吧。
最近我和妈妈一直吵架,根本没办法好好地交流,所以也给妈妈写了一封。
之前,说了些软弱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所有事情都像是哥哥说的那样,是我的责任。
没能考上第一志愿的高中是因为我脑子笨,被欺凌了也是因为我是个丑八怪。
如果我能更加地认真学习就好了呢。
她们说我“在学校里别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