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晓得她是怎么想自己的,不过克劳斯一直把她当成母亲看待。时而严厉、时而温柔,是他心灵上的支柱。曾经与她共度的宁静时光,至今仍留存在他脑海中。
可是──她消失了。
不,不只是她。连视为兄姊仰慕的其他同伴也──
「你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室长语气温和地这么说。
「…………我没办法停下来。」
「好了,你就乖乖听从这个命令吧。」
室长饮尽自己的咖啡后,从位子上站起来,把手搭在克劳斯的肩膀上。
那只手是如此地沉重厚实。
「我让你放一个月的假。现在的你看起来很憔悴。」
「那是当然的,毕竟我失去了家人。」
「不。」室长否定他的话。「你现在比那时更严重了。」
「…………」
一句话也没能反驳,克劳斯默默地离开房间。
克劳斯从内阁府出来时已是深夜。
太阳西沉,月亮也被厚厚的云所掩盖。从郊外的纺织工厂冒出的煤烟融入空气中,让最近的夜晚更显黑暗。妇孺自然不用说,一到晚上,甚至没有男人在港口附近的街道上走动。他无意识地把这里和帝国金碧辉煌的街景相比较,深切体会到帝国和迪恩共和国的国力差距,不禁大大地叹息。
独自一人。
他心不在焉地仰望阴霾的天空,踽踽独行。
「…………!」
占据他脑袋的,是他与基德的离别。
◇◇◇
取得生化武器、让少女们逃跑之后,还剩下最后一件工作。
必须问出来才行。
为什么基德要背叛「火焰」?为什么成员非得被杀死不可?
就克劳斯所知,基德对「火焰」应该并无不满。他和克劳斯一样爱著这支团队,把大家当成家人一样看待。然而,为什么──
克劳斯单膝跪在背部流出大量鲜血、趴倒在地的基德身旁,还没出声,基德就先用沙哑的声音开口。
「干得好啊,笨徒弟……」
「师父……」
为那虚弱的声音产生罪恶感并不合理。
因为让他身受重伤的正是自己。
「我好惊讶。」基德浅浅地微笑。「没想到居然会被徒弟的徒弟给打败。」
「这都要归功于我完美的教学发挥了成效。」
「你少打肿脸充胖子了。」
本来想反驳,结果还是放弃了。
基德一直有在窃听阳炎宫里的对话,应该很清楚自己的教学有多粗糙。
「我知道你有多不善言辞和笨拙。想必你一定很努力吧?」
「努力的是少女们……不过打倒你之后,大家就要分开了。」
「要解散啊。你应该会很寂寞吧。」
「不,并不会。」克劳斯回答。「只要师父跟我来就没问题。」
「啥?」基德神情错愕地张开嘴巴。
克劳斯把手按在基德的颈根上,确认血流。
「就算是这样的伤势,只要现在马上急救,师父一定可以得救。」
「你是认真的吗?」
「那当然。师父,我们两人一起让『火焰』再度复活吧。」
他脱下西装,取出藏在里头的针线。然后用刀子割破衣服,做成绷带。
「你太天真了……」
基德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那幅景象。
「你是傻瓜吗……克劳斯……你打算怎么向上头交代……?」
「我接获的命令是夺回生化武器。既然任务达成了,他们就没资格抱怨。」
「就算如此……」
「你是我所剩唯一的家人。」
纵使被骂徇私也无所谓。纵使受人谴责,也有必须优先保全的未来。
不过,那当然也得满足最低限度的条件──
「所以,你得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背叛?一切端看你的理由是什么。」
克劳斯稍微用打火机烧针后,瞪著基德。
是将这支针插进他的喉咙,还是缝合伤口,完全视他的回答而定。
「『蛇』。」
基德喃喃地说。
「那是帝国新成立的间谍团队。那群家伙毛骨悚然到让人一见到就作呕……」
「……是我没听过的团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