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刚抽了一半的烟,那人就来了。“哥们,你卖的挺好啊!”大个子这回见着顺子是满脸的笑容。顺子可没给他笑脸,沉着脸说:“还管我叫‘哥们’呢,你也不够意思啊,把一些烂片都给我了,让我怎么卖啊。”那人倒也爽快并没否认,笑道:“这都是规矩,你干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我们必须好坏参着给货。”顺子说:“什么参的给啊,你就看我是新来的吧,我剩些录像带你得给我调一下。”那人还是带着墨镜,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来,他想了一会说:“都换是不可能的,给你换十个八个吧。哥们,这也就是你,别人根本不可能。”顺子心想换点是点,人家一个不给换也得那么地,等混时间长了,再找个供货的人。顺子这回笑了:“行,够意思。你怎么称呼啊?”“你就叫我老三吧,这片买带的人都认识我。”老三说完领顺子到了一个僻静地,又拿出了很多的带子让顺子挑。顺子带了一个名单,都是他记的电影名,他照着拿货,一会就挑出了几十盒。老三见顺子这回挑的全是热门电影,赞道:“行啊兄弟,有人给你指点吧。“顺子没理他,又挑了十几盒带子,说:”你这也不全啊,我单上的不少片子你这里没有啊。我来一次不溶易,你手里要是有的话,回去拿吧。顺子把单给了老三。老三看了一眼说:“那你先把挑好的货钱给我。”顺子一笑:“还怕我跑了。行,算一算多钱。”老三收了顺子的钱,回去照单给顺子拿货去了。
顺子刚把自己的货装起来,老三就回来了,除了顺子要的带子外,他又拿了几盒带子,并小心地说道:“兄弟,我这有几盒带你拿回去买肯定挣的多。”顺子拿过盒带子看了看,见没没什么外包装,也没名字,问道:“这电影啥名啊?”老三一笑:“这是‘毛片’。”
“毛片?”顺子不明了。老三小声地道:“就是黄片,这个可快,而且卖的价高。”顺子虽然不懂电影,也不看电影,但黄色录像带他可听说过,知道弄这个东西公安可是要抓的。他摇摇头说:“我可没那个胆卖这个。”老三拍了拍顺子,笑了笑,就不再说话了。
顺子回到家,没吃饭,直接就去市场摆摊了。他一到市场就发现,已经有了一个卖带子的人了。顺子这个气啊骂道:“这也跟得太快了吧,是看我卖的好了。”顺子嘴上骂,可也没法不让人家卖。他把磁带和录像带都摆了出来,一会就有人问了。到了天黑,顺子还是卖的不错,他心想这多了一个卖带的人也不错,时间长了,都奔这来了。现在关键是自己手里得有货,还得全。可惜自己不能天天去上货啊,要是那老三能给送的话就太好了。
红杏见顺子回来就坐在地板上想着事,问道:“怎么了,卖的不好吗?”顺子说:“卖的还行。又来了个卖带的。”红杏说:“那又怎样,自己卖自己的呗。”顺子说:“卖的人多了未见得是坏事,能吸引更多买带的人。只是咱们必须得货全。只是我没时间上货啊。”红杏说:“我去给你拿货呢。”
“你去,还不得让人骗死啊!我看看能不能给送货。”顺子的话,招来了红杏的一记粉拳。
顺子第二天一早就给老三打了传呼,没想到老三痛快地答应了顺子,只是让顺子多拿点货。顺子因为这事比往常晚到了一会,他刚换上制服,吴鹤就告诉他胡处长找他有事。顺子心里打起了鼓,来到保卫处敲门进了屋,见胡处长一人在办公室呢。顺子点头笑了一下问:“胡处长您找我有事?”胡胖子皮笑肉不笑地说:“行啊小王,做点事让赵总看到了。昨天赵总打电话表扬了你,让我把你调到北门去,那里走货车,需要你这个责任心强的人。”顺子听他这语气好像是有些嫉妒自己,还得解释一下。
顺子说:“那天晚上,我也是没想到赵总能来,凑巧了。”胡处长让顺子坐下了说:“这一个月来你确实表现不错,我知道你是我们集团刘总秘书的亲戚,我想赵总也知道吧。你去了北门更要认真的干,将来机会多的很。”顺子站了起来说:“那我先谢谢胡处长了,俗话说‘现官不如现管’,还得胡处长您照顾啊!”胡处长哈哈一笑,这回是连皮带肉一起笑了,那一脸的肥肉随着笑声直颤。他也站了起来说:“你今天就去北门吧,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对了,吴鹤也去北门了,都是熟人好好干吧。”
顺子出了保卫处的屋,心想调到北门不也是门卫吗,像是被提升了似的。顺子先回到了南门的保安室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到了北门见吴鹤已坐到了保安室里了,气道:“你可真行啊,我问你什么事你还说不知道,自己倒先来了。”吴鹤见是顺子来了吃惊地问:“你也到这北门了?这我可真不知道啊。我是昨天得到的通知让我来北门的,今天早上胡处看到我让我告诉你去他那的。”顺子见吴鹤不像说谎的样,笑道:“还是咱哥俩在一起,我也调这来了。”吴鹤面带喜色说:“那可太好了,我就喜欢和你一起工作。”吴鹤特意站起来迎接顺子。顺子进屋坐下说:“这北门南门不都一样吗,有什么区别呢。”吴鹤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睛笑道:“你看这北门还用到外面去站岗吗。”
“就差一站岗啊?我知道这门是走货车的,我们还得出屋检查车呢,想在屋里坐也坐不住。”顺子不以为然。吴鹤说:“你是真不知道啊,在这个门站岗可是‘肥活’!你看到我们厂送料的车有多少,都在厂门外的路边等着呢。”顺子往外看了一眼,有十几辆大挂车。纳闷地看着吴鹤问:“这车多,咱俩不都得检查吗,这不是他妈活多吗?‘肥’什么啊?”吴鹤笑了笑:“这车一多,那些司机可都想先进厂里卸货,他们都外地车,谁不想早点把货卸了,早算账早回家啊,他们在这一天得十几块钱的费用呢。可让谁先进就是咱们说的算,这回明白没?”顺子摇摇头。吴鹤显示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你也忒笨了!说明白了吧,他们要想先进厂就得给咱们好处。”“啊……”顺子这回知道了。其实顺子不笨,只是在他的意识里没有故意敲诈人的想法。顺子心想怪不得那个胡胖子像是给了我多大好处的样子。吴鹤接着说:“这点事全厂都知道,所以北门的门卫一般都是两年一换,谁跟领导关系好些谁就换到这。这回咱俩抽烟是肯定不用自己买了,还能弄点零花钱。”顺子心想“靠这弄钱有什么意思啊,能弄多少”但他脸上还是挺高兴的样子。吴鹤说:“这每天进多少车不一定,得看那边原料库的情况了。我主要看进来的车,你看出去的车必须要看出门的单据,必须检查车。你放心,那些司机给的钱,咱俩平分。”顺子心想这个吴鹤,到弄钱的时候还是把他自己放在了关键的地方。顺子只淡淡地答应道:“行,你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我听你的。”吴鹤看出了顺子的想法,他解释道:“这出厂的车要有我们两人的签字才行呢,要是出事,我也是有责任的,我闲时也会出屋检查车的。”顺子说:“没事的,我多干点没关系。”吴鹤笑笑,看了看表说:“八点十分就开始进车了,我就到外面喊车去。”
上午出厂的车很少,顺子倒是轻松了许多,坐在屋里登记进厂的车。吴鹤则站在门口指挥大车往厂里进,那些司机对吴鹤都是客客气气的。
一上午,吴鹤收了三盒烟,他给了顺子两盒,顺子只要了一盒。顺子看都是好烟,得十来快钱一盒呢。顺子快到中午时才想起那个老三给他送录像带的事,他告诉人家在南门,这不是要耽误事吗,也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来。顺子着急了,他借口去厕所到南门逛了一圈,见老孙在岗,打了个招呼。老孙说:“行啊小王,调到北门去了,不简单啊。”顺子笑道:“哪都一样,都得干活。想孙哥了,过来看看。”老孙一笑:“我看出来了,你后台硬啊!将来当了官可别忘了孙哥就行。”“行,忘不了孙哥。对了孙哥,待会要是有人给我送东西你就告诉他去北门找我。”说着他把吴鹤给他的烟给了老孙。
顺子急忙回到了北门,见吴鹤正在检查一辆出厂的货车,好像有什么事,没放行。顺子过来问:“怎么了?”吴鹤说:“这车装了几个油桶没有手续,先让它靠边吧。”顺子告诉司机先开一边去,可他不知怎么处理这事,只得看着吴鹤。那司机跟吴鹤解释说这些油桶是他前天进厂时带来的,今天厂里的人把桶里机油用完了,才来取的。吴鹤问他是什么部门要的油,干什么用,让那个部门领导往保安室打电话。司机急得满头大汗,可也没法只得小跑似的去了要油的部门。顺子心想这北门的门卫权利挺大啊,让一个部门的领导亲自打电话。不一会,保安室的电话响了,顺子是没接,吴鹤让顺子盯着那车,他接电话。原来是维修车间要机油维修设备用,这油进厂时有登记的,司机把登记单弄丢了。吴鹤又让维修车间的主任签了个单才放那车出去。顺子待吴鹤处理完这事说:“你可够认真的了。”吴鹤说:“没法啊,万一出事我们就有责任。这北门虽然有点赚头,可责任大不说还得罪人啊。”顺子问:“没单据的车必须这样吗?”吴鹤说:“应该是必须的,你以后碰到这样情况也得这么办。”顺子点点头。
中午又是顺子打的饭,这回离食堂更远了,顺子是骑自行车去的。下午有货车陆续出厂了,顺子检查得很仔细,那些司机对他很是不满。就在顺子要下班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厂门口,那个卖录像带的老三从车里下来了。顺子忙跑出笑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能来了呢。”“我这一天忙到现在,才有点时间给你送过来。你在这当保安啊?我还以为整天都出去买带呢。”老三边说边从车里拿出了一个大箱子。顺子拉他到了厂门外的一个阴凉地说:“你喊什么呀,我这卖带单位里的人不知道。”老三笑道:“怕什么呢,这年头谁不挣点外快。指厂子那点工资得他妈饿死!我原来也在工厂上班,可太没劲了,一个月就那点钱还妈的受气就不干了。”顺子没打开查看那箱子,说:“我也不看了,相信你。”顺子把钱给了老三。老三数了数说:“你够爽快,就爱跟这样的人办事,只要你说话,哥们在忙也给你送来。”顺子笑了笑,抱这箱子进屋了。吴鹤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问顺子这是什么东西。顺子心想吴鹤这人可不简单,一般人都会问一问的。顺子也没告诉吴鹤是什么,把箱子放到了里屋。
顺子盼到下班,急急的回到家里,也顾不上和红杏说他调动工作的事,把家里剩得带子和今天新进的一起拿到市场上去卖。顺子卖到八九点钟才回来,他饿得直迷糊,进了屋,没说话,见饭菜都摆在桌子上,就坐下猛吃起来。红杏知道顺子饿了,也没和他说话,抱着孩子就看着顺子吃饭。红杏眼光很是怜惜,她对顺子为这家的付出很是感激。顺子一连吃了三大碗饭才觉的饱了,夸道:“老婆做饭就是香啊!”红杏扑哧一乐:“你这是饿了吃什么都香,今天怎么才回来?是不是卖的好啊?”顺子接过红杏怀里的孩子悠着说:“挺好。杏,我调动工作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我那个亲戚还真办事啊,到哪个部门了?”红杏眼睛放光。顺子看红杏那样笑道:“看你兴奋这样,还是门卫,只是在北门了。”红杏听完顺子的话,有些失望,丧气地说:“还是门卫啊,那你干嘛说的那么郑重,像是调到了好地方。”顺子说:“虽然还是门卫,可这个北门能弄点啊外快,再说这可是赵总亲自把我调到那的。”此刻顺子心里很有一种成就感,对这一个多月来的工作总算有个回报。红杏看出了顺子的想法,说道:“这回感觉单位好了吧,继续好好干!”红杏说完吻了顺子一下,算是奖赏了。顺子说:“北门的夜班少了,一个月没几天,不能休息了,只能下班去买带。”红杏说:“你呀,还是以上班为主吧。夜班少更好,省得我一个在家睡觉害怕。”顺子见红杏的脸上有些许的羞涩,他知道妻子此刻想什么了。他把嘴凑到红杏的腮上亲了一下说:“那好,今晚我搂你睡!”红杏只轻轻打了顺子一下。
顺子就这样白天上班,傍晚下班卖录像带,干了三个多月,这时已是秋末了,日头短了。那个市场上已有了五六个卖录像带的人了,在附近已有了些名声,买带的人都奔这来。因为顺子的录像带全,而且都系列的,很受欢迎,他始终是市场卖的最好的人,每天都点个油灯卖到九点多,虽然辛苦些,可也挣着钱了。这天顺子收摊回家,和红杏盘点一下货,算了一下,这几个月,顺子平均每个月都挣一千多块,比工资都高。顺子的心思有活动了,拿着一打钱在红杏面前晃着说:“这够儿子的奶粉钱了吧。”红杏一把抢过来,“够了。”她笑着把钱收了起来。顺子马上接着说:“要是能白天也卖的话,还能多挣不少,这上班就是没有自己干挣的多。”他在拿话引红杏。红杏知道顺子想说什么,她立刻沉下脸来说:“你这是目光短浅,你这玩意不是什么长事,干一天算一天,还是工厂保靠。”
顺子说:“我们在城里连一个房子还没有呢,在工厂上班哪天才能买起房子啊。”他又拿房子引红杏。红杏说:“我们现在先求稳吧,你在工厂干个十年八年的再说。要能混上领导什么的,厂子还能分房呢。你看我那个亲戚住的房子没,那就是厂子给他分的。”顺子看红杏是铁了心让他在工厂干一辈子了,不免心里很反感,不说话了。晚上顺子睡不着了,他想怎么才能把卖录像带的生意做大些。想到了批发,像那个老三似的,可这货源怎么弄啊,顺子一宿也没睡。
第二天下班顺子依然出摊卖带,可奇怪今天市场上只来了三个同行。顺子心想可能那几个人不下去了吧,想到这他挺高兴。顺子刚摆上摊,就有个中年男人过来了。这人到顺子摊前问:“哥们你这有大片没?”顺子知道所谓的大片就是黄带。顺子心想通常买这样带子的人都是很小声地问啊,可这人没有一点的心虚声音很大,顺子只摇摇头。那人说:“没事,我是诚心买,你要有的话多钱都行。”顺子知道这片卖带的人除了他,都有那种黄带。他指了指对面,说:“那边有,你去问问吧。”那人见顺子不搭理他了,去了对面。果然对面卖录像带的人给那人拿出了几盒带子,让他挑。顺子也没注意对面,这样的事他一天能碰见几回。就在顺子正给一个年轻人介绍电影时,那个乡买录黄带的人突然喊了一声,只见从周围一下出来七八人,就把顺子和那两个卖录像带的人围了起来。
顺子正发蒙时,那人喊道:“我们是市文化稽查大队的,你们在这卖盗版音像制品,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他的话刚说完,围着顺子的几个人,拿一个麻袋开始装顺子的录像带。顺子急了,喊道:“干什么?要抢啊。”他要阻拦,这时来了两个警察,指着顺子说:“我们盯你几天了,你已经违法了知道不。”说着两人一起摁住了顺子。顺子见警察来了,他害怕了,不敢反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