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能这么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阮墨炔讽刺的笑了。
“所谓的神佛还不是一般的存在,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他们所做的事情,也不过就是看着世人在所谓的红尘俗世间奔走,痛苦,懊悔,难过。他们参透了人世间的情爱,却要在人生死的时候才能够让她明白,这不是很残忍吗?所谓的仁爱,所谓的保护,又体现在什么地方呢?”
“女施主,此言差矣。神爱世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人们求神明的保护也没有什么不对,这是一种精神寄托,没有人能够否定它的存在。女施主不相信,无非是因为女施主经历了那般的人生,从未获得过庇护罢了。”胖和尚望着阮墨炔叹气。
“我是迁怒,那又如何?”阮墨炔大方的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女施主,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本就是最难参透的存在,女施主何必执迷不悟呢?”老和尚试图劝说着阮墨炔。
“大师也不过是游走在人世之人,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呢?若当真大师可以超脱世外,今日也不会坐在这里了。”阮墨炔冷笑一声,显然毫不领情。
“听大师的语气,想必大师是知道我所经历的事情了?那大师应当知道,我为何如此不甘心,为何如此的怨恨。难道我不能够如此吗?难道那些人不必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阮墨炔的脸色绝对可以称之为平静,但那隐藏在凤眸之下的情绪,却开始有些失控。
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说不可以,告诉她不可以恨那些人。这仿佛就是再说她罪有应得一般的可恨,让她无端的想起前世那般凄凉的下场。
她自问做的已经够好,为什么还是要害死她,为什么连她的孩子也不能够留下,那不也是你的孩子吗?这些话,她前世没来得及问,今生也没有机会再问出口。
今生的夏榕还不曾遇见阮墨央,还不曾改变,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华的蔡国公世子,虽然没有飞扬跋扈,却有些世家子弟独有的骄傲。
“女施主,你依旧深陷在仇恨中不可自拔,若如此下去,你有一天,终究会心魔附体,万劫不复。女施主,听老衲一句劝吧,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些往事,为何不能当做过眼云烟就此让它烟消云散呢?”老和尚怜悯的看了阮墨炔一眼。
“烟消云散?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可以好好地活着,凭什么我就要受那么多的苦?这不公平!”阮墨炔怒瞪着老和尚。
“你们佛家不是常云‘善恶到头终有报’吗?现在,我来报仇了,有什么不对?”
老和尚看着阮墨炔有些癫狂的模样,“女施主,你忘记了,现在的这些人,不是以前的那些人,那些所谓的伤害,你只有你一个人记得罢了。你所谓的仇恨,也只有一个人体会罢了。何苦呢?将自己陷入困境之中,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佛家确实有那句话,可佛家也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女施主,放过他们,于你自己,便是最大的救赎了。”
阮墨炔低头沉默不语。她不是不知道老和尚说的是对的,要报仇,她没有错。可有错的是,这不是前世。这个时候的夏榕,阮墨央根本没有坐下那些滔天的大事,也没有杀害自己,所谓的报仇,从何而来?
可话又说话来,难不成要夏榕和阮墨央再次联手害死自己一次,自己才能够真正的报仇吗?别说那个时候的自己还能不能回到现在,就算回来了,不是又是另一次轮回了吗?一切从头,所谓的报仇,从何而来?
阮墨炔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着老和尚微笑,“大师,您的话我都懂,只是,有些事情,它已经在发生了,甚至比以前,更加的惨烈。”
老和尚深深的看了阮墨炔一眼,说道,“女施主,前世的命势并不属于你,你的命,被人刻意的篡改过了,今生才是你的命。凤凰临世,母仪天下,您只有站在那位真龙天子身边,才是真正的命局回归本位。”
“大师的意思是,我要嫁给太子?”阮墨炔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不,老衲的意思是,只有被女施主选中的人,才能够继承皇位。”老和尚面不改色的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这话一旦传扬出去,怕是阮墨炔和这万佛寺会一起消失,连带的,可能还有平宣王府。
帝皇之家,需要一个异姓王爷的嫡女前来选出未来的帝王,这件事就是荒谬。将国家大事放置在儿女私情之上,滑天下之大稽。
“大师,此等玩笑,开不得。”阮墨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情之中带着警告。
“老衲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老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女施主,你的命,一直都握在自己手里面,这一次,可切记着,莫要再让人随即篡改,丢了性命了。”老和尚的声音中透出些许的疲惫。
阮墨炔沉默了许久才吐出了一口浊气,朝着老和尚行了一礼,“大师,小女子先行一步了。”说完,就转身走了,背影看上去有些无力和仓惶。
“女施主。”先前的胖和尚依旧站在院门前不远处的地方,望着阮墨炔微微含笑。
“大师,我想要去见一见我的姐姐,可否请大师前面带路?”阮墨炔收起先前的神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走上前去,施礼道。
“女施主不必客气,请随贫僧往这边走。”胖和尚将阮墨炔引到了一座小院子前,院子里面传来“咚咚”的木鱼声,隐约还可以听见女子诵经的声音。
“女施主的姐姐便在这里面,贫僧就不打扰了,女施主请便。”胖和尚笑眯眯的退了下去,将地方留给了阮墨炔。
阮墨炔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走进小院,率先看到的便是正蹲在小院的水井边洗衣服的秋月和正在一旁晾晒衣物的夏月。
阮墨炔不动声色的扫了两人,也没出声,就这么悠闲的走着。
夏月一抬头就看见了阮墨炔,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迎上来,说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郡主恕罪。”态度比之在府里不止好了一点半点。
秋月显然也听见了,瑟缩了一下身子才起身垂着头给阮墨炔行礼,“参见郡主。”声音细不可闻。
阮墨炔“嗯”了一声,问道,“大小姐呢?”
房间里的木鱼声突然之间中断了,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身素白衣裳的阮墨央满脸怒气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语带嘲讽的说道,“郡主大驾光临,这般欺侮我的丫鬟是做什么?”
“欺侮?大小姐这话说得真是好笑。什么叫做欺侮,怕是大小姐还不知道吧?血口喷人也是需要本事的。”阮墨炔面无表情的将话刺了回去。
她和阮墨央之间早在父亲下定决心将阮墨央送到万佛寺开始,那点所谓的虚假姐妹情谊也算是到头了,从此也不过就是明枪暗箭这般的来斗一场罢了。
“阮墨炔,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忘了,你现在什么谁的地方!”阮墨央脸色狰狞的朝着几人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两个婆子将阮墨炔围在了中间,其余的几个丫鬟小心的互看了几眼,移动了几步,却没怎么靠近。
“大小姐这是打算在佛门清净之地大开杀戒了?难道大小姐不怕从此被神佛厌弃,死后永世不得超生吗?”阮墨炔的声音凉凉的,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冷漠。
“你少吓唬人!”阮墨央有些底气不足的四下张望了一下。
“怎么,不想杀我了?你心思那般歹毒,难道还期盼着能去西方极乐世界?呵呵呵,别笑死我了。”阮墨炔嘲笑出声,望着阮墨央,仿佛在看一个笑话一般。
“你以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去?”阮墨央脸色阴沉的怒瞪着阮墨炔。
“我可从未说过,我想去西方极乐的。”阮墨炔不在意的一笑。
阮墨央瞬间无言以对。这个妹妹,似乎越来越出彩,出彩到所有人的光芒都无法压住她身上绽放出来的霞彩。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阮墨央好歹还有一丝理智在,没有完全发狂到直接吩咐人弄死阮墨炔的地步。
“过几日便是我十三岁的生辰了,父亲要你回去主持。”阮墨炔事不关己一般的丢出了一句话。
“你说的可是真的?”一听到能够回去,而且还是父亲亲自说的,阮墨央的眼睛里瞬间泛出了光亮。
阮墨炔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讽刺的笑容还停留在唇角边上,“大小姐可要好好准备准备了,待会儿母亲就要到了,记得乖一点,否则,想要将你留在这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阮墨央的脸瞬间白了白,她望着阮墨炔,暗自咬牙,“好,我会记得。”
阮墨炔闻言一笑,“大小姐也是时候该学的聪明一点了,一如既往的蠢,会让我觉得跟你抢东西,实在没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