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心中,盛长欢是个并不怎么样的儿媳妇,尤其是知道她的一些事例更是厌恶,如今听此一言,立马勒令着众人去请了太医。
然而这时房内事情严峻,不容的一分一毫的闪失。
昨天消过毒密切缝好的伤口居然发了炎!一层层地从里面发炎,险些连针线都要融了。
老嬷嬷纵使经验过多,可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也是受不得的昏了过去。
盛长欢不敢分神,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丽妃肚子上的伤口。
太医在这时已经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听皇帝命令就要推门进去,可房门里面关的严实,一时之间竟是推搡不开,里面宫女被迫抖着声音说:“盛小姐正在处理娘娘肚子上的伤口,这时不能开门,一开门寒风入内,只怕、只怕前功尽弃。”
太医只好苦着脸看向皇帝。
皇帝满目冷色,焦急已经按捺不住担心,喝道:“难不成朕还要听一个小姐的话,进去!”
太医手上发抖,兀自想了一下,还是决定退了回去,身子板直地跪在皇帝面前,说道:“微臣虽是未曾听闻盛小姐何时学过医,但昨日所见确是惊人,陛下不妨先信了她?”
“怎么,你觉得自己比不上?”皇帝气息一凛,盯着太医问。
“这……”太医咬着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自然不觉得自己比不上,但以着昨日手法来看又属实是比不上,可他们俩本来就不是同一种手法,如何比较?
正在他脑门冒汗的时候,一道清朗男声从一旁传来。“还请陛下息怒。”
太医悬起的心在这声音传来时总算一沉,他回来了,想必不会有事了。
皇帝转眸看去,仍是恼火遍布,“如何息怒?”
来人一身白衣翩翩如玉,一头墨发微微拢在一个白玉冠顶中,他大步走上前,拱手道:“陛下放心,微臣这就替陛下去看着。”
他走上前,敲了两下门,旋即手上按着门用力一推。
血气并着雾气铺面而来,随手一挡,瞬间就入了屋内,不等倒地宫女说词冒出,他先大声道:“来时洗过身子绝无脏污。”
说着到热水中洗净手上灰尘,又将外裳脱下,朝里面的人道:“手已洗衣裳已褪,绝无带着外头的灰尘烟雾。”
话说着,他在白茫雾气里走过,又越过几扇屏风,这才来到那床围前。
坐在床边的姑娘穿着一身雨后翠色,鲜嫩欲滴,那双隐约可见来回的白净双手上一片血红殷红。
刺鼻的血腥味加上旁边盆中的血色叫他心中难得一动。
以这姑娘身形来看绝对不超过十八岁,长脖细腰,直肩小臂,一头墨发随便拢在头上,徒然冒出些懒散的少女味。
他再走上前,只见那腹部伤口已经缝合至最后一层,下针平稳,针法绝佳,竟是未有半分害怕抖动,如是在寻常绸布上绣花一般简单。
有汗从她的发间滚落,顺着太阳穴直挺挺地滑过脸颊流到下巴处。
白晳的面孔不知为何有些微微泛红,如是专门匀了上好的胭脂色,一双睫毛长而卷翘,眉毛因为汗水沾湿而显得更加漆黑,鼻梁高挺,小巧琼鼻,别有一番美人风味。
稚嫩的,如是一棵未熟的青杏。
这么些年,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胆色过人,形象颇佳。
甚是讨人欢喜。
最后一针穿过,剪去针线,一直盘旋在喉头的气才缓缓喘出。
盛长欢也不敢太过放松,将针收好,取了纱布将伤口仔细包扎,然后拉下丽妃身上的衣服,再细心盖好被子,再转过头去将插好的银针一根根拔了。
最后拿过丽妃的手腕,指尖覆上,脉搏跳动比之刚刚有力许多。
这时长气猛烈传出,起身将东西收好,拿了许久针线的手在这刻有些轻微抖动。
“我帮你收拾。”一只手凭空而来,白晳修长骨节分明,是上好的一只手。盛长欢一顿,很快反应过来地转头看去。
是一个,陌生人。
长眉若柳,目若星辰。
绝白的一袭优雅长袍,却是窄袖收腰,不够宽袖长裳的潇洒,自带一股的风流严谨。
棱角不够分明是流线型的款儿,下巴细而不尖,唇瓣薄而不浅,晕上一抹淡淡的朱色。
整合看来,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盛长欢退后几步,目光始终在他身上流转。
既是能入了此处殿中足以说明他身份不简单,又懂得收拾那些东西,还对她一手的血迹视若无睹,显然他是个懂医的,如此不凡,还能做到如此淡然,应该不是个无名之辈。
宫中太医有名之辈她听到过一个,“南宫大人。”她笃定唤道。
背对着她的南宫相容露出一个恬静笑容,将刀具整齐收好,准确地放在一旁药箱里,他转身看向盛长欢,微微一点头,“听说你是盛家的。”
说罢,他坐到床边去检查丽妃的身子。
“是。”盛长欢一声应下,继而去外室将手中的血迹在热水里洗洗干净,又让宫女去取了药熬着。
她并未选择继续进入内室,毕竟南宫太医的医术是这宫中之最,有他在里面查看应该很不需要她的存在了。
坐在外室的椅子上,轻微手抖已经好转,将凉透的茶水再一次灌入腹中,这一大早的忙碌才算是落下了尾声。
没多会儿时间,南宫相容从内室里走出来,将自己写好的方子交给宫女,命宫女去取药。
一转身看到淡定坐在椅子上的盛长欢。
他微笑着走去,端的是一副礼貌模样,“未想盛家小姐竟然有这等医术,实在叫在下佩服。”
盛长欢礼貌站起身来,问他:“大人知道娘娘的症状吗?”
这话来的奇怪,南宫相容顿了一下,以为对方是在考验自己,不由笑道:“小姐以为在下不知?”
“不是,你知道的话我就先走了。”盛长欢松了口气,微微一躬身,在南宫相容的眼前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有他在自然不需要她在这里守着,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地去想一下凤玄晚的方子该怎么搭配比较好。
“盛小姐请等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如此懂医又如此有天赋的小姑娘南宫相容怎么会舍得放弃,嘱咐宫女好好照顾丽妃就几步追上了盛长欢,道:“世上学医者无不是靠自己的勤奋,有天赋者向来少之又少,小姐既是有此等天赋,不知可有兴趣与在下交个朋友?”
“朋友?”盛长欢莫名其妙地扫了他一眼,只见男人视线火热,却绝非是男女间的火热,倒真是对志同道合的殷切,她沉吟一声,“也不是不行。”
“你随我来。”如是忽然想到什么,南宫相容一把拽住盛长欢的手腕,话里添上几分愉悦道:“我会让小姐庆幸有我这个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