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内被哗啦啦的水声占据。
水流之下的杯子，早满得往外溢，温热的水流，顺着男人修长的食指，一路流淌，最终成线落到洁白的洗手池中。
哐当——
杯子终于还是掉了。
陆夜白冷着脸，看向浑然不觉的始作俑者，“你做什么？”
温明已经全然没了意识，只一个劲的冲人笑，“告诉你答案啊，你别板着脸，多笑笑，你要是刚冲我笑，至少得两下。”
边说边抬着手，竖起了五根手指头。
陆夜白见人动作，防备的退后两步，抬起手，用手背在有些温热的嘴角处用力擦了两下。
太危险了，这个人。
而且，刚吐完，牙都没刷！
温明没跟上前，他只觉得眼前的重影越来越多，眼皮越来越重，模模糊糊的，整个失去重心往前栽去。
以现在的距离和角度，陆夜白估算了一下。
不是磕到马桶盖上磕碎牙，就是脸着地，摔断鼻梁骨。
“……”
念在明天晚饭的份上，他往斜侧放迈进了两步。
温明的头稳准的落到了比他高出小截的肩膀上，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有些熟悉。
原本打算挣扎着起来的想法，一下烟消云散。
潮热的鼻息拂在陆夜白耳侧，他把摔在瓷面盆里的杯子捡起来，放到旁边，另取了个小杯子，拿起漱口水，倒了些出来。
“喝了。”
温明听话的偏头，调整了下姿势，张开嘴。
两口就把漱口水给喝光了。
“好辣。”
陆夜白，“……”
“我是叫你……算了。”
一双清明的眸子，和一双混沌的眸子对上，比较之下，清的更清，浊的更浊了。
对峙良久。
陆夜白沉声发问，“我是谁？”
温明盯着左看右看，一颗脑袋靠在陆夜白左蹭一下，右蹭一下，最后直接转了九十度，把脸埋到了人肩膀上。
回答坚定而坦然。
“认识的人！”
陆夜白完全没意识倒，自己被亲那一下的反应，还没听见这四字回答的时候，来得猛烈。
心头简直就是没来由得烧起了一簇火，又急又大。
他扶着人肩膀，强行带离自己肩头，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回答，“认识的人？”
认识的人那么多，随便一个就可以亲？
说得这么随便，难不成是每次喝醉了，就对认识的人耍这种流氓？
要是换个人，估计早一拳下来了。
温明听不见了，因为他眼前一黑，很不给面子的睡过去了。
把人扶着走出洗手间。
陆夜白看了一眼将近十几阶的楼梯，将人往客厅的沙发上一扔，自己回了房间。
关上了门没两分钟。
他又打开门，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将人从沙发上扶起来，一齐带回了自己房间。
次日清晨。
温明睡饱之后，揉着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
环顾四周，发现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他没在自己房间！
“卧槽！”
这布置，这设计……好像是小陆总房间。
昨晚跟顾杨帆他们几个人喝酒喝醉了之后，貌似还跟小陆总探讨了一下人生。
后来好像是吐了，再然后……
完全想不起来。
他喝酒就这样，不像别人喝醉之后第二天早上起来头疼，没有任何后遗症，清爽得不行。
不过，他鸠占鹊巢了，鹊呢？
温明伸手探了下旁边半个身位的床。
凉的。
是晚上没在床上睡？还是早上起得早？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了身干净的，不是他的码数和款式，应该是陆夜白的。
穿着也还凑合。
伸了个懒腰，他穿上拖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刚怪过小过道，就看见陆夜白拿着本杂志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杯冒热气的咖啡，一动不动，像是没看到他似的。
怪瘆人的。
到底是麻烦了人家，温明笑着打起招呼。
“早上好，怎么不多睡会？”
陆夜白不应。
温明觉得人气场不太对劲，自然就把先前的推测往坏的方面想了想。
“你该不会晚上睡这了吧？你就把我往楼上一……”温明看了下台阶，把话咽了回去，改到，“就客厅，你就把我扔客厅里，就行了。”
“或者，就睡一张床，床那么大，又不碍事，你一直男，我对你没想法，你对我需求的。”
撕拉——
陆夜白手上的杂志翻了个面。
这声响，温明猜着书页肯定是裂了。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
总觉得动一步，下场就会像小陆总手上的杂志一样。
沉默了起码两三分钟。
陆夜白终于说话了。
“昨晚做了什么，还记得吗？”
一阵寒意袭来，温明瞬间站得笔直，体验了一把昨晚砧板上那条鱼的感受。
“我喝醉了，吐了？我记得没吐到你身上，我去了洗手间的。”
陆夜白仍旧盯着杂志，没抬头，“是没，然后呢？”
温明努力的回想，绞尽脑汁，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于是，只能局促的陪笑到，“还有然后？我喝多了，真不记得了，要不你告诉我？”
啪——
陆夜白手里的杂志被合上。
他盯着温明，眼神喜怒不明。
“你喝了半杯漱口水。”
温明，“……”
难怪早上起来，嘴里一股强烈的薄荷味。
为了半杯漱口水，大早上的，这也太吓人了。
难不成是价格很贵的奢侈品？
不应该啊，动不动就把交易挂在嘴边的人，按理不会那么在乎这些东西。
完全不知所云，又都不敢多问，只心虚的回到，“什么牌子的漱口水，要不我赔你一瓶新的？”
陆夜白放下杂志，端起了咖啡，杯身恰好遮挡住了他有点抽搐的嘴角，“去给我做早饭，立刻，马上。”
温明忙点头，拿起餐桌上放着的手机，就冲进了厨房。
进去没一会，立马又出来，在冰箱旁边呆了一下，拿上东西，重新又进了厨房。
他捧着手机，赶忙给周成发起了短信。
——你昨晚走之前，我正常吗？
——不对，我平时喝醉了，正常吗？
陆夜白坐在沙发上，盯着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抬手轻按着太阳穴。
他根本就是在沙发上坐了一晚。
眼睁睁看着窗外黎明破晓，一点困意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那个带着淡淡酒精味道的吻。
并且，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好奇。
那人以前喝醉，究竟还亲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