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再说:“前些日子,齐姑娘与周秀才在街上偶遇,两人不过多说了几句话,就惹的简讳大发雷霆……”
说到此处,两人创作欲大起,又很是‘曲折’了一番。
说到最后,酒饮尽,人微醺。
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酒嗝。
“公子若是润润笔色,这便是一个极好的故事。”
润润笔色……
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硬是要将简讳钉死在杀人犯的耻辱柱上吗?
甘霖笑意不减,目送两人离开。
待他们一走,她便看向江逸。
后者:“……余兄看我做什么?我可很是洁身自好,在外名声也不错,从未做过任何不雅之举动,旁人的口舌落不到我的身上。”
“好了。”甘霖伸出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敲,发作清响而有节奏的声音:“千言堂好歹也创办了两年之久,可有什么盯人的好法子?”
江逸心里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做什么?”
甘霖淡淡的说:“先前那两个人,想法子盯着他们。”
江逸不解的拧紧眉头:“两个码头长工罢了,盯着他们做什么?”
“先盯着,我自有用处。”
江逸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只有在暗地里叹气。
随即起身,生怕那两人走得太远,只好就近在巷子死角招来两个乞儿,给了他们两个铜板,让他们帮忙盯人。
回到酒肆,甘霖神情沉静的过了分。
“周晖的家在何处?”
……
昏暗的老巷子里。
泥泞之地狭窄到只能容一人通过。
江逸走在最前方:“周晖学业虽好,但家境很是不好,他父母早亡,一人半工半读,什么活都做过,就连这房子也是租的。”
往前稍走了会儿,江逸终于停下脚步。
面前正是一扇被贴了官府封条的木门。
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江逸小心摘下的封条,随手用力一推。
只听得‘吱呀’一声,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便从屋内涌出。
许是住在这里的人死的太过凄惨,一阵凉风吹来时,心底本就发毛的江逸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半步都挪不动。
阴风阵阵便是如此了。
见状,甘霖率先踏了进去。
破旧的小平房约莫只有五十多平米宽,各种东西堆满其中,显得很是拥挤。
初时,小院子里很干净。
可越往里走,味道就越大。
冬日天寒,许多东西都易于储存,即便早有准备,踏进真正的凶案现场时,甘霖仍是做了皱眉。
铺天盖地的血迹泛了黑。
从塌上,到书桌,再到门槛处,还有墙壁。
垂眸向下,有几个地方被白石灰圈了出来。
是胳膊的形状。
是躯干的形状。
抬头往上看,房梁上还悬挂着一串麻绳,绳子间也布满血迹。
果真很符合‘分尸’而亡的死法。
甘霖查探案发现场时,外面的江逸也终于做好心理准备,深吸一口气后踏了进来。
等看见眼前的一幕,他深深吸了口气,立即转过身子,满脑门的冷汗。
虽说尸首早已被收棺,可……
他仍是怕的紧。
“余、余兄,你到底在看什么?”
甘霖不止看,她还伸手抹了抹。
几日过去,墙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血迹最上方是个手指印,手掌印从上往下拖拽。
就像是周晖在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甘霖往里走了些,视线随意一扫。
床榻上的被褥叠放整齐。
没有睡过的痕迹。
书案上的砚台里的墨水已干,毛笔落在了地上,桌上只余一副未写完的诗作。
可惜墨迹混杂,分辨不出写的什么。
逼仄昏暗的小房子并不讨人喜欢,甘霖本想离开,可她抬起的脚步又收了回去,目光定格在木床板露出的一角。
上面有几个黑点。
与喷洒在木桌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甘霖目测了一下尸首与床榻间的距离。
三米左右。
可沾染了血迹的床角正好被一摞木箱子挡了个正着,这么远而隐蔽的方位,可能吗?
甘霖毫不犹豫的走了过去。
听见身后的动静,江逸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把眼睛从指缝间漏了出来,这一看可不得了,他的好兄弟正准备去翻死者的东西呢!
“余兄弟……”
江逸只来得及喊了一声,但未能阻止甘霖的动作。
她一把掀开了床上的硬枕。
然后,甘霖顿住了,语气逐渐变得怪异:“这是什么东西?”
江逸又怕又好奇,最终抵挡不过浓重的好奇心,一步一步小心的挪了过去,越过甘霖的身子探头一看。
这一看,他下意识捂住了身·下某个位置。
然后双眼一翻,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咚’的一声巨响,紧闭双眸失去意识的江逸毫无反应。
甘霖:“……”
虽说凶手的手段是残忍了些,但是反应也不必这般大吧?
恰在这时,门外有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道厉喝:“是谁在里面?!”
甘霖没有回答,外面的人已然快步闯了进来。
两方面面相觑。
呦呵,老熟人啊。
今早刚见过呢。
甘霖挑眉,目光坦然的与王觉对视。
王觉面上厉色渐消,他一眼扫过屋中,毫不意外的看见躺在地上的江逸。
以及,某人古井无波的神情。
他略为迟疑:“余诉师,你们怎会在此?江诉师这是……”
“好巧,王大人。”甘霖笑了笑,不甚在意的说:“你放心,还活着,只是被吓晕了而已。”
说罢,她言简意赅,继续说:“我接了简公子的委托。”
王觉眉头越皱越紧。
显然此案影响很是恶劣。
恶劣到他一听见简讳的名字就头疼不已。
甘霖:“听说周秀才是被分·尸而亡?”
耸人听闻的‘分·尸’二字,从甘霖嘴里说出来颇有兄风轻云淡的意味。
好似是司空见惯了一般后的不足为奇。
王觉哪里知道甘霖上辈子投胎的地方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别说是死的时候手脚不全乎了,便是凭空炸成一团血雾的也不少。
王觉忍下突然生出的不适之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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