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甘霖掸了掸长袖,自顾自的往前走。
长袖上不知何时在墙上蹭的灰尘漱漱落下。
她已行了几步,可回头一看,江逸还怔怔站在原地,紧皱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八九兄?”
江逸回神,忙不迭的抬脚跟上。
往外行了一段路,江逸做好了被拒绝心理建设。
可他等了半晌,身旁的人依旧没打算开口。
温水煮青蛙的感觉最是难受。
眼瞧着出了衙门,江逸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率先小心的开了口:“余兄弟,此案……”
他想说,若真觉得为难,可以不接。
然而后面的话还没说完,甘霖已然漫不经心的截断他的话头:“我接了。”
闻言,江逸彻底愣住,好一会儿后,他声音徒然拔高,结结巴巴的:“接、接了?!”
“恩,我接了。”
逼近闹市,邻近分岔路口,走在最前面的甘霖忽然停下脚步。
江逸不明所以:“怎么了?”
甘霖顿了顿:“简家在哪个方向来着?”
江逸:“……”
说过话,相衙镇并不大,就几条街交叉穿行,而且简家更不是无名之辈,余兄弟竟然不知简家在哪个方向?
没别的。
就是离谱。
江逸指了指左边:“这边。”
甘霖若有所思,再问:“简讳有个未婚妻?家住何处?”
江逸目光更是复杂:“简家对门。”
甘霖最后一问:“简讳与周晖当街对骂的那条街…又是哪条?”
“……就在脚下。”
江逸复杂的心情难以言喻。
他本想说些什么,可一想到自个儿兄弟这些年来总是神出鬼没,不知道这些也算情有可原,就轻轻叹息一声。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好兄弟,进了最热闹的酒肆。
江逸:“……”
啊喂,火都烧到眉毛了,眼下实在不是畅饮的好时候啊!
他不明所以,只能跟上。
刚一进去,浓郁的酒香味扑面而来。
甘霖扔出一块碎银子,朗声唤道:“小二,来一壶上好的梨花酿。”
小二收了钱,顿时笑容满面:“好勒,客官请稍等,梨花酿马上来!”
两人寻了空位坐下。
江逸刚想开口,便听见有人唏嘘着说——
“同音不同字,待遇便千差万别。”
此话一出,莫名其妙地,江逸心思一动,下意识抬头看了眼甘霖,见对方眼露笑意,竟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两人继续偷听八卦。
“你这话说的可好没缘由,何止是同音不同字,他们俩还不同姓嘞,一个周晖,一个简讳。”
“谁说不是呢,一个命不好,一个命太好,真是拿捏不准老天爷的意思。”
说到这儿,那两个人碰了一酒杯。
正瞧这时,小二端来梨花酿。
酒还未放在桌上,甘霖便在小二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小二恍然大悟,脚下利落的拐了个弯,把酒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两个汉子同时拧眉不解。
“小二,我们没点这壶酒啊。”
小二指了指旁边。笑道:“是旁边那位公子请的。”
顺着小二指的方向看去,两人正好瞧见甘霖满脸笑意和他们拱手打招呼。
两人琢磨一阵,自觉没见过这位,颇有些不确定,凑在一堆唧歪:“他莫不是认错人了?”
“去打个招呼吧?”
“行。”
于是二人起身,提着梨花酿往甘霖的方向行去。
不等他们开口,甘霖便‘自报家门’:“在下乃是一个说书人,可说的故事却不怎么精彩,没几个人愿意听,苦于腹中无墨,便来此借酒浇愁,先前恰巧听见两位说什么‘同音不同姓’,好似颇具戏剧性……”
话未说完,但两人已经明白,肯定的说:“你是来找说书素材的!”
甘霖含笑点头。
思及此事早已闹大,相衙镇恐怕没几人不知,两个汉子也是心思坦荡之辈,当下未曾多想,拎着那壶酒便坐了下来。
于是江逸就瞧见三人‘相谈甚欢’的一幕。
多时是甘霖倾听,另外两人说的唾沫横飞。
“要我说,你就该写个三角恋。”
“其中要素,包含才子与佳人的故事,再包含浪荡子对佳人强取豪夺的故事,又包含浪荡子对佳人因爱生恨,然后弄死才子的故事。”
很好。
才子是周晖。
佳人是未婚妻。
浪荡子是简讳。
非常好的现实素材。
甘霖笑了笑:“两位可否说的具体些?”
“若要说的更具体……公子可曾听说过周晖分·尸一案?”
甘霖颔首:“此案闹的满城风雨,我自然略有耳闻。”
“这便好说了,关于周晖的死因,一部分人猜是仇杀,另一部分人则认为是情杀,但是无论是仇杀还是情杀,凶手都是简讳。”
“要么是简讳忌恨周晖学识过人,要么是简讳忌恨周晖与他未婚妻走的太近。”
仇杀……
情杀……
竟是这样区分的吗?
甘霖顿了顿:“为什么凶手一定会是简讳?”
“这还用说?周秀才人缘好的很,街坊邻居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若说结仇,周秀才大概只有简讳一个仇人,除了简讳,谁会这么恨周秀才?”
江逸:“……”
周晖的人缘好不好他不知道。
简讳人缘差极了才是真的,随随便便的两个路人,对于他是凶手一事居然深信不疑。
可想而知道,平时的简讳有多招人恨。
甘霖挑了挑眉头,又给两人各自斟了杯酒:“咱们还是来说说才子与佳人的故事吧。”
其中一人道:“这才子啊,便是周秀才,他年纪轻轻的就高中秀才,再给他几年时光,肯定能再中个举人,前途无量,至于佳人……”
另一人接话道:“便是简讳的未婚妻——齐燕婉,关于这两人的亲事,大家都戏称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实在是两人相差太大,一人温婉沉静,另一人……唉,不提也罢,总归是齐姑娘家受了委屈。”
其中一人继续说:“后来,不知是谁瞧见了齐姑娘与周秀才相谈甚欢,两人站在一处,就宛如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奈何命运捉弄人,才子家境贫寒,佳人早有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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