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额,无奈的笑了笑:“我需先见简讳一面,然后再给你答复。”
江逸眼眸一亮,知道自己是成功搬来了救兵,忙不迭的点头:“这是自然!”
……
县衙牢狱环境并不好。
阴暗潮湿不说,还有一股浓浓的,令人几欲作呕的气味漂浮其中。
毕竟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一座牢狱里。
绕是如今气温骤降,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的气味也令人难以接受。
而简讳作为即将被定下罪行的‘杀人犯’,更不可能有特殊待遇。
甚至于,在其余人都是因小偷小摸而被捕入狱,唯有他一人是因为害人性命而入狱待罪,堪称最大恶极,衙役们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很是慢怠于他。
在江逸的领路下,甘霖见到了所谓的纨绔子弟。
此时的纨绔子弟很是狼狈。
一身薄衫,一床破棉褥,一张草席便是他的全部。
更别说他蓬头垢面,短短几日人便瘦脱了形。
“简讳。”隔着铁笼子,江逸轻轻向里面唤了一声。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原本披着破烂棉褥面壁思过的简讳回过头来,借着牢狱里阴暗的光芒瞧清了站在外面的两个人。
一人面熟,一人面生。
江逸他认识。
至于另外一人……
在牢狱里拿着把伞,怕不是有病?
自觉无处申冤的简讳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你来了。”
见他落魄至此,两家的老爷子到底有几分交情,江逸面露不忍,随即看向一旁。
他顿了顿,然后说:“这位是千言堂的诉师,他有话要问你。”
话落,江逸又道:“我去外边等你,你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尽快些。”
前一句话是对简讳说的。
而后一句话便是对甘霖说的。
江逸一走。
牢狱里极为安静。
只有几道呼噜声隐约地传了过来。
简讳作为‘罪大恶极’的‘杀人犯’,用来关押他的牢房便是连铁门都比关押寻常人的铁门更厚重几分。
不等甘霖问话,简讳就自动开了口。
第一句话是——“我没有杀周晖。”
第二句话是——“我是冤枉的。”
第三句话是——“有人要害我。”
短短三句话,便像似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简讳捂着唇,猛烈的咳嗽了一阵。
借此机会,火眼金睛的甘霖清楚的看见了缠绕在简讳手腕间的白纱布。
此时的白纱布遍布血色,牢房里也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简讳刚抬起手来,还没来得及用上力气,这只手便又无力的垂下。
甘霖将视线从他手腕上收了回来。
她语气温温吞吞,并不带有任何情绪偏见。
“简公子,能与我说说你与周秀才的恩怨吗?”
她的声音很轻,在阴暗拥挤的牢房里竟带了几分空灵,简讳的焦躁得以被安抚。
“我与他之仇,在于‘晖’与‘讳’,因名字相同,又因我与他是同窗,镇上的人常拿我们做对比,我是纨绔浪荡子弟,他便是勤奋上进学生,听的多了,我们看对方就越来越不顺眼了。”
“他看不起我仗着出身胡作非为,我也看不惯他仗着有两分学识就对我指手画脚,久而久之,我与他的仇怨越来越深。”
“可我从未想过要杀他。”
狱卒虽未对他用刑,可简讳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于是短短几日便被折磨的不像样。
话说到此处,简讳冷笑不已:“我为何要杀他?他虽然有几分学识,可除了学识以外,他样样不如我,我又何必自找麻烦?”
样样不如,又是从何处得来的结论?
甘霖正在沉思,就听得简讳继续说。
“我家底丰厚,他家境平凡,我长相俊俏,他相貌普通,我为人处事大方有度,他待身旁人皆肚量小器,在学堂里,我可比他更受欢迎。”
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简讳这才注意到外面的诉师已然很久未曾开口,半眯着眼睛看去,外面那人正做沉思状。
察觉简讳的沉默,甘霖回过神来:“可否与我说说,你为何会与周秀才当街争论?”
“为了一个女人,我的未婚妻。”
简讳面露不屑。
“周晖那小子人模狗样的,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正经君子,可只有我知道,这小子对我的未婚妻心怀不轨,若他只是‘心思不正’便也罢了,可他竟然背着我在暗地里纠缠我的未婚妻!
若不是被我正巧撞见,我还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知晓这种事情!”
自己的女人,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永远是禁忌。
即便只是未婚夫妻。
简讳满面怒色,忍不住破口大骂:“他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品种的癞蛤蟆,竟然还想吃天鹅肉!”
“他还口口声声说我浪荡,辜负了我未婚妻对我的深情,我可去他娘的,他家是住在河边的吧?管的这么宽,我对未婚妻好不好关他何事?何况,这本是一桩家里长辈定下的亲事,我就是不乐意怎么了?”
眼瞧着这人还有继续骂下去的趋势,甘霖头皮发麻,连忙抬起手示意停止。
她抓住了两个重点。
一是周晖与简讳结怨已久。
二是周晖与简讳的未婚妻有所纠葛。
此行所得,已经足够。
“你的案子,我接了。”
说罢,甘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在她身后,简讳踉踉跄跄的行近,双手紧握铁栅栏,一脸茫然的望着甘霖越走越远。
他有心想多问几句,刚猛然吸了一口凉气,凉气入肺,又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等他再抬头时,哪里还有甘霖的身影。
这话,便也问不出来了。
……
牢狱外,江逸跺了跺脚,他本以为会等许久,结果半炷香时间不到,他就看见好兄弟从牢狱里走了出来。
步伐轻快,眼神清明。
一看就不像有心事的模样。
“……”
这是,没救了的意思吗?
一时间,江逸心里哇凉哇凉的,差点忍不住红了鼻头。
倒不是心疼纨绔简讳,只是苦于不知该如何向家里老爷子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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