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儿，为师知晓你有了不得的奇遇，所以便没怎么管束过你。”
“但自今日起，一切便都不同了。”
“神仙有神仙的自在，凡人有凡人的活法，你既跳脱不出三界六道，便要知道凡人的一生该怎么‘活’。”
他的声音略显沉重。
不过再怎么沉重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等甘霖眨了眨眼，老道士便又变回了那副万事不入心的模样。
甘霖：“……”
既然要扮作仙风道骨的姿态，那敢不敢再认真些？
“但是，在你想到要怎么‘活’之前，你须得有‘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本事，为此，为师愿尽绵薄之力。”老道士话音一转，从架子上拿出了三件武器。
一柄长剑，一柄短刃，一把长鞭。
甘霖不明所以。
老道士温声如玉：“选一样。”
见此，甘霖心里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然而她是何许人也？
世上有什么能让堂堂的苍蛰真人知难而退？
根本不可能的！
于是，她选了长鞭。
虽说他什么武器都会使。
但这玩意儿她耍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见她选了，老道士便笑了：“为师要你用它，捕抓十只雄鹰，且是活捉，不可伤其性命。”
甘霖：“……”
捕捉雄鹰？
还捉十只？？
老道士怕不是疯了？
事实证明，老道士不仅没疯，还清醒的可怕。
他选了一处极好的地界。
空旷，静谧。
一抬头便能看见蓝天白云，茂盛的山林无法阻挡她的视线。
没过一会儿，便有好几只老鹰从她头顶盘旋而过，也不知道到是不是将她带到了老鹰的老窝。
抓十只老鹰，甘霖用了整整一个月。
牲畜们并没有人的思想，它们只有与生俱来的野性，被捕之初，只会朝甘霖咧嘴示威，各种恐吓，甚至伸出鹰爪，主动出击。
甘霖伸手格挡。
结果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内力，当场镇杀几只牲畜。
“……”
望着一地鲜血淋漓的景象，甘霖回头，可怜巴巴的看向老道士。
她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心里一时过于烦躁，下手重了些而已。
圆溜溜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老道士哪里舍得苛责她？
只好轻轻的叹息一声，安抚性的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她神态间掩不住心疼，说出的话却半点没有转圜的余地。
“死一只，就再抓一只。”
所以，是一定要凑十只整的。
甘霖明白了。
于是出手更加注意——力求不伤它们性命。
她可真的不想浑身涂抹果泥，像块砧板上的肉一样再去席地露天的躺着了啊！！！
好不容易十只凑整。
老道士又想出了新的花样。
人家是十面埋伏。
她是十面熬鹰。
好不容易熬倒了一片鹰，甘霖转头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修行的日子总是异常艰苦。
时光在指缝间眨眼流逝。
不知不觉间，甘霖在光雾山顶又过了个春夏秋冬。
……
冬日夜晚霜寒。
晨间霜雾渐化，淅淅沥沥的雪水从屋檐落下，滴滴嗒嗒的砸在木质门槛上。
屋外暖阳高升，茅草屋内一片安宁。
临近午时，甘霖悠悠转醒。
一年时光转瞬而过，她已有了极大的变化。
她闭目躺在榻上，因长时间酣睡，大半个巴掌大的脸蛋红润光泽，裸露在棉被外的胳膊也长了一截，终是露出了几分苗条之态。
甘霖揉了揉眼，第一时间抬头看向窗户外被关外笼子里奋力挣扎的十只雄鹰。
自从熬鹰过后，这十只老鹰俨然成了她养的萌宠。
因相伴一年半，她又时不时在它们吃的东西里加点灵泉水，便使得这几只畜生恍若能听懂些学人话。
昨日，她在地上跑了一整日，鹰们便在天上飞了一整日。
可畜生不愧是畜生，即便再怎么折腾，一夜的休养生息后，便就又活蹦乱跳了。
哪像自己似的，若不是因为有灵泉水辅助，恐怕早就躺在榻上摊成一摊烂泥了。
甘霖打了个哈欠。
半人高的铁笼里，鹰们迫不及待的发出几声长啸。
仿佛在催促她快去打开笼子。
甘霖不由哂然一笑，却是视若无睹。
床榻前的红绳摇动。
外面的哑婆便轻轻叩响房门。
她掀开被子，即便明知哑婆听不见也说不了，还是笑嘻嘻的向她问了一声早安，随即在哑婆准备的水池里简单的洗漱过后，就迈着小短腿‘噔噔噔’的往厨房的方向跑。
她本就是被阵阵饭菜香气诱醒的，人还没进去，在外面张嘴边问：“师父，你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全鱼宴。”
老道士挽着灰色长袖，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铁锅内煎至两面金黄的鱼，他估摸着时辰，待时辰差不多了，动作利落的舀出入盘。
随着她的视线看去。
一旁的桌上摆了竟摆了九道菜。
每道都是鱼。
只是做法不同。
甘霖张了张嘴，很是惊愕：“这么多，山上是要来客人吗？”
做完最后一道菜，老道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今日是你的三岁生辰，怎就忘了？”
三岁生辰？
甘霖皱了皱鼻子。
然后抬头看着老道士。
短短一年半的时光，老道士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满脸褶皱，此时揉她后脑勺的手上布满了老年斑，衰老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置信。
延寿丹的作用……
……快到头了。
“为何这么看着为师？”
正雾里摆了几个火盆。
红色炭火在盆中剧烈燃烧，转瞬间驱逐寒冷，热气逼人。
老道士在桌子上向她招手：“快来吃饭，待会儿你大兄会来接你回家。”
甘霖走近，慢吞吞的爬上自己的专属位置，仰头不明所以的问：“不是说要待满三年？”
“你比我想象的更为出色。”
老道士感慨唏嘘：“我原本以为，你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毫无阻碍的掌握我的内力，却不曾想，在短短的一年半内，你便做到了他人或许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
甘霖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出师了？”
老道士肯定点头：“你出师了。”
甘霖淡淡的‘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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