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对此反应不大。
见她如此冷静,老道士略为纳闷:“能更早些归家,你不高兴?”
“当然高兴。”
一边说,甘霖一边敷衍的笑了笑,手执竹筷在鱼的肚子上戳了又戳。
然这鱼就像是专门与她作对似的,死活夹不起一块来。
就在她眉头越皱越紧时,旁边有人轻轻叹了口气,而后一大块鱼肚子肉便出现在她的碗中。
鱼肉嫩滑飘香。
甘霖沉默半晌,却是食之无味。
“此次下山,你必须得收敛性情,山下的都是普通人,他们皆禁不住你的一巴掌,能忍,便忍忍吧。”
“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我说饶人一命后福自有,你可明白?”
老道士又开始胡吹瞎扯。
他眼也不眨一下,老神在在的模样让人忍不住磨牙。
这人好似根本不知自己命不久矣。
他极为平淡的时刻准备迎接死亡。
午时一过,日头西移。
老道士站在山顶,悠悠的声音随寒风钻入甘霖的耳中:“小徒儿,若是有朝一日,你发现为师骗了你,你会如何?”
“那要看是什么事。”
甘霖停了停,她牵着谢宗的手,仰头看着身形越发单薄的老道士,沉吟半响,她做下决定。
“师父,等我回来陪您过年,您不是说想吃一顿正儿八经的年夜饭吗?到时候我请阿爹阿娘一同上山,人多热闹。”
“好。”老道士笑着点头。
目送一大一小消失在山林小路。
……
离家许久的元宵即将归来。
整个谢家都陷进了一片喜乐。
吴梅正拿了顶亲手做的虎头帽左右端详,与大嫂田贵菊说话:“这帽子会不会太男孩子气了些?小十是娇娇弱弱的姑娘,她会喜欢吗?”
田贵菊明白吴梅的心情,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她亲娘,你做成什么样她都会喜欢。”
话虽如此说,可田贵菊略为忐忑。
她们与小十阔别已久。
眼下小姑娘还认不认得他们都难以言说……
“我本想做个小狐狸样式的,可恨她爹不许,说是狐狸生性狡猾阴狠,配不上她的娇娇女儿。”
“可老虎又能好到哪儿去?长得五大三粗不说,还脾气爆裂,一蹦哒能震塌半面墙,半分体现不出我闺女的柔和可爱。”
吴梅的声音里满是嫌弃。
两个妯娌听她抱怨,而后无奈对视一眼。
然而,随着时辰越来越近,妯娌三人便再也坐不住了。
她们干脆行至门外,伸长了脖子向路上张望。
屋内,大家长谢有德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老妻,捂嘴轻咳一声:“你若想去,便去随她们一同在门外等着。”
“那成何体统?”
郑莲虽然激动,却是整个谢家最为讲究的长辈,她瞪了眼坐着说话不腰疼的谢有德:“元宵小小年纪,哪里能让老婆子我久久等候,你说这话也不怕折了孩子的寿。”
谢有德:“……”
从前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天天抱着不离手,这时候倒是穷讲究了起来。
无论谢有德怎样游说,郑莲依旧不动弹。
她仍然记得。
幼时家中长辈曾说过,若有亲人远去,许久而归,长辈不必出门相迎。
至于为什么,郑莲从没问过。
……
小半个时辰后,抱着甘霖的谢宗远远的出现在谢家人的视线范围内。
“回来了!”
“终于回来了!”
“娘的心肝宝贝哦!”
“大伯母的心肝宝贝哦!”
“二伯母的心肝宝贝哦!”
嫁入谢家两年的原清跟着羞涩的喊了一句:“大嫂嫂的心肝宝贝哦~”
一连串的稀罕声自不远处传来。
一群人不顾寒风冷冽,远远地便迎了上来。
不过眨眼时光,甘霖就被迫在几个女人手上转了一圈,脸上沾满了她们的口水。
女人们的战斗力总是格外强悍。
男人们被排除在外。
任由他们伸长了脑袋,又被人生生的按了回去。
就连甘霖的亲爹谢为安也只能挤在人群之外,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亲闺女:“都别挤了,让我先抱抱啊……”
无人听他的话。
坐于堂屋的老两口原本还算冷静,可外边的喧闹声传入耳中之后,他们便有些坐不住了。
谢有德气的倒仰,骂道:“真是一群不孝子孙,竟敢把我的乖乖孙女拦在门外不让进,且先让我去教训教训他们,然后再把孙女带进来给你请安。”
话音刚落,大家长迫不及待的起身。
在他身后,郑莲冷笑连连。
说的倒是比唱的好听。
好似她眼瞎看不出来这老头子一片拳拳爱孙女之心泛滥成灾。
郑莲深深吸了口气。
安稳的坐于主位,动也不动。
唯有那期盼的眼神一直盯着外面。
大家长一来,即便是亲娘吴梅也只有往后站的份儿。
甘霖乖乖的叫了一声:“祖父~”
软软糯糯的音调一出,板着张老脸的谢有德瞬间笑开了花,他朝一众儿子儿媳们甩了个得意洋洋的眼神,将小孙女抱了个满怀,顺手掂了掂她的分量,然后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声。
甘霖不明所以。
随即,便听见了谢有德委委屈屈的声音。
“元宵长大了,都不知道想家想祖父了。”
甘霖:“……”
当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她怎么可能不想?
好歹也是她这一世的亲人啊。
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可能轻易忘却?
甘霖当机立断的在谢有德脸上亲了一口,眨巴着眼响亮的回应:“小十最想祖父了!”
见此,谢有德到底没有绷住,转瞬间便笑容满面。
一边笑,他一边向晚辈们隐晦的炫耀。
见到这一幕的谢家众人心里酸溜溜的。
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老远就能闻得到浓重的醋味。
进屋的瞬间,甘霖动作利落的从谢有德身上爬了下来,迈开小短腿向郑莲的方向奔去,一双眼亮晶晶的好似闪着光:“祖母!!”
见状,郑莲连忙伸手接住远远冲来的小炮弹:“哎呦我的小乖乖,总算是回家了。”
甘霖往郑莲怀里钻,好听话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元宵最想祖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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