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说起来,我与他也有两年未见了,这次与旁人合伙开办了个千言堂,算是彻底稳定下来,本想请他上门相聚,谁曾想居然发生了那等事情……只能说世事弄人,总让人千般不可预料。”
刘卫同样感慨:“世事无常,重点在于无常二字,事情已经过去两年,眼下最重要的事是查清真相,余诉师不必太过在意。”
“刘捕头说的对。”甘霖点头表示认同,神情间颇有些动容:“故人已逝,往事未了,而今,若他的死真有别的缘由……我能为华央兄弟做的事也只有这些了。”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刘卫眨言:“余诉师是想为华央上公堂?”
甘霖反问:“有何不可?”
刘卫:“……”
倒也没什么不可以。
只不过……
仔细想想,前不久千言堂将原告被告一起送入大牢的事迹仍然历历在目,在外界的声名着实不好,就冲着这种情况,华夫人会愿意聘请她吗?
刘卫陷入深思。
对于他的沉默,甘霖恍若未觉,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傲。
“我这人虽然嫉恶如仇,性格里带了几分冲动,但做事总喜欢按照章程来,绝不会污蔑好人一分一毫,也绝不会让有罪之人逍遥法外,依照眼下的情况看,我是最适合为华央上公堂的人选了。”
刘卫沉吟半响,终是开口问询:“余诉师与华央是昔日旧友,就不怕旁人说你立场偏差?”
“我替华央沉冤的事,与他是我兄弟的事并不矛盾,刘捕头该相信我的职业操守。”
刘卫干笑。
相信。
当然相信。
眼前这位可是个不认钱亦不认人的主儿,当初是怎么一步步将老·鸨和周固按死在公堂上的……
人们常说,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可这位呢?
她就跟玩上瘾了似的,不管人家是伸头还是缩头,这刀迟迟不落下来。
时不时给老·鸨一种可以翻身的错觉,让对方心底生出希望,然后下一秒就把对方打进更深的深渊。
几次下来,刘卫竟然有了一种可以和老·鸨感同身受的错觉。
心累。
还不如干脆去死。
他想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是诉师一行的职业操守吗?
若他记得不错,诉师手册里没有一条说明要让有罪一方受尽折磨,然后再去伏法的。
一行人入了蓟县城。
因为县城里两处大户人家要结亲的喜事,如今的街道可谓是人海汹涌,两旁都挤满了人。
眼瞧着吉时将至,华府管家提着一篮子喜钱,笑容满面的站在台阶上往外洒出去。
百姓们一阵哄笑,立刻蹲身去捡。
与此同时,成片的祝福声此起彼落。
“祝华少爷与方姑娘长长久久,此情绵绵。”
“祝华少爷与方姑娘情深意长,早生贵子。”
“祝华少爷与方姑娘恩恩爱爱,吉祥一生。”
华管家笑出了满脸褶皱:“多谢各位的祝福,我家燊少爷与燊少夫人必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今日华家大喜,诸位同乐。”
一群人哄笑出声。
然,就在华管家刚说完讨喜的话,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华府大门前,自人群外传出了一道冷厉的呵斥声。
“华家大喜?这倒未必!”
华管家闻声看去。
一行人做官兵装扮,手持‘捕头’令。
“让开,都让开!”
华管家脸上的笑意淡去,眼中·出现了几抹不可忽视的忐忑,他忙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待后者机灵的跑入府中通报消息时才小心翼翼地迎上去。
“几位官爷,今日华家大喜,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几位官爷这般大动干戈?”
说到这儿,不待他们回答,华管家话音一转:“不过,官爷们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先进里屋坐下喝杯喜酒,如何?”
人群传来一阵低低的异动。
话音刚落,刘卫视线落至华管家面上,冷笑一声:“我今日是来抓人办案的,不是来喝劳什子喜酒的,通通闪开!”
说罢,他抬起手来,看似不轻不重的往华管家胸膛推去。
后者徒然受力,噔噔噔的向后连退几步。
一行官兵如愿入府。
华管家在后面急得跺脚:“还不快去把亲家老爷请来!”
华家与方家同在蓟县。
华家客如流水,方家亦不外如是。
两家家主分别在各家招待自己这方的客人,并不叨扰。
然而此时情况已很是糟糕,眼看着肠子都要被人砸了,再不将方县令请来,怕是震不住场面!
华管家心知肚明。
今天这事不能善了。
不得不说,华贤平很是重视方家这门亲,连带着即将过门的儿媳妇也在里里外外赚足了面子。
一路行入,入目皆是红绸。
回廊上挂了无数红灯笼,房檐边还挂了精巧的铃铛串,微风吹来时,便会发出清脆的‘叮叮当当’声。
一行人气势汹汹,又手握‘公令’。
在前面引路的小厮不敢四处多看,硬着头皮将人带到了前院的喜堂。
喜堂上,两位新人各自牵着红绸的一端,主婚人站在侧旁,高声呼唤——
“一拜天地——”
新人转身,面对天地。
敞亮的光芒被挡住大半。
被晃花了眼的华燊还未来得及躬身行礼,就见前面不远处立着几个如小山般的人。
这些人身穿官服,腰间别着把大刀,神情间尽是冷厉。
一看就来者不善。
红盖头挡住了视线,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一种颜色,什么也看不见的新娘子拉了拉手中的红绸。
却没有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应。
“怎么了?”新娘子压低声音。
“没怎么。”华燊到底还有几分担当,一边安抚新婚妻子的情绪,一边遥遥朝着外面的官爷拱手。
“几位官爷是来喝喜酒的么?若是,还请移步隔桌,待大礼成后,我再亲自向各位敬上一杯喜酒。”
喜酒?
那是什么玩意儿?
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心思喝酒?
听闻此话,刘卫目不斜视,一脚踩碎了里面的喜气洋洋。
“我乃捕头刘卫,有人状告华贤平至县衙,说他与一桩命案相关,我奉县令大人之命,特来抓捕华贤平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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