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掩在纱衣下的身子，情况定然更加惨不忍睹。
甘霖没有多看，神色如常的收回视线。
花清悠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看不透此人的内心：“你到底想做什么？”
甘霖笑意盈盈的回望。
缄默不言。
花清悠彻底放弃，只是这段日子自己实在憋狠了，本想张口嘲讽几句，可思及这人是在替自己报仇，到了嘴边的话语就怎样都说不出口。
两人面面相觑。
花清悠垂首，自己的惨状一览无余。
浑身浴血的模样，滲人极了。
偏偏，对面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干脆坐在甘霖对面：“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甘霖不紧不慢的反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他们死！”
花清悠毫不犹豫。
可甘霖毫无反应，甚至连眉头挑动这种微小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想来，花清悠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
花清悠无趣极了，撇了撇嘴继续说：“可惜，依照地府的规矩，无论那人犯了何罪，都不能擅自夺他性命，一切死后自有定夺。”
死后有十八层地狱。
剥皮抽筋，上刀山下火海炸油锅拔舌头，在罪大恶极的人，大不了都经历一遍。
是以，想要在阎王的眼皮子底下害人性命，他们这些入了阎罗殿的厉鬼，委实做不到。
甘霖理解的点了点头。
民间有句俗话，叫阎王要你三更死，无人留你到四更。
同理，阎王若不想你死，哪怕你心口插了把大刀，也能留得一命。
甘霖问：“你能留多久？”
花清悠皱眉：“在你完成我的心愿之前，我无法离开。”
说罢，花清悠顿了顿，极不情愿的坦诚：“你召我出来，但我的力量都被那个木盒子吸走了，什么都做不了。”
“我从没想过要寻你助力。”
花清悠睁大了眼，纳闷不已：“那你千方百计的激我现身，是为何事？”
甘霖笑意盈盈：“有个猜测想要借你之手验证罢了。”
花清悠：“……”
又是这样。
激她出现，是为验证猜测。
她的留存，也是为验证猜想。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她见了那么多的人和鬼，还是第一次与这种浑身是迷的姑娘打交道。
……
身为鬼魂，花清悠只能待在空间。
她出来后，甘霖的重心就彻底变了。
她开始频繁出现在周固与花想楼。
这日，因和莫清心来往不顺，周固在小酒馆内闷头喝酒，喝着喝着，忽然一拳用力砸在桌上。
‘嘭’的一声，桌上裂开一条缝隙。
他满脸阴沉，看的周围的人胆战心惊。
“小二，来一壶梅子酒。”
偏有一人毫不惧怕，甚至扬声招呼：“再来一碟牛肉干。”
小二大着胆子：“好嘞，客官稍等。”
周固顺着声音望去。
他之所以能在相衙镇横行霸道多年，一是借一身武力，二是因秀才之名。
世上俗人，总对知识有几分敬畏。
是以，他发脾气时，极少有人敢吆五喝六。
这人……
看清楚说话的人是谁，周固眼神更加阴沉：“原来是你。”
“呦，竟是周兄。”
甘霖眨眼，自来熟的移过椅子，在同一桌坐下。
空间里，花清悠气的跳脚：“此等人渣，你竟和他称兄道弟？！”
桌上已摆了一排空酒壶。
甘霖扫了一眼，眉头微挑：“何事令周兄苦闷至此？”
“与你何干？”周固冷笑连连。
甘霖却不管他，自顾自的摇头说起：“同为男子，能令咱们苦闷的也就两件事。”
“女人，前途。”
周固依然沉默。
甘霖也不着急，说罢停了停，半眯着眼一脸惬意：“周公子已有未婚妻，想必是为前途烦扰。”
这时，梅子酒与牛肉干俱都奉上。
吃一口喝一口，好不自在。
不知过了多久，周固终于放下心里的成见，盯着甘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若有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同样伴随性命之忧，你会如何选择？”
“既要一步登天，又怎能不冒些风险？”
周固再问：“即便一步踏错，性命不保？”
“对极。”甘霖悠哉乐哉的轻笑：“哪怕事后万劫不复，不悔。”
花清悠：“你他娘的是在怂恿他去糟蹋人家清白姑娘！”
忽略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女声，甘霖漫不经心的打量周固，眼里带了几分早有预料的讥讽。
怎么说呢？
周固此人，此时之所以需要有人坚定的支持，不过是想自我蒙蔽，顺便坚定决心罢了。
他的想法大概是——看，世上大多数人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不怪他利欲熏心。
周固离开了酒馆。
在他离开前，眼中尽是贪婪。
甘霖捻起一块牛肉干，只觉得这一刻的牛肉干滋味异常美妙。
……
当得知自家妹妹与一个穷书生在暗中往来时，莫明月是既惊且怒的，他的愤怒表现在一屋子狼藉上。
所有能砸能毁的，全被灭了个一干二净。
“她竟然敢？！”
莫明月喘着粗气，头一次恨不得撬开莫清心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豆腐渣。
十多年的娇生惯养，不是为了让她自己出门找野男人的！
到了关键时刻，清心还不是要为家里做出必要的贡献？就以清心的性格品行，唯有终生大事才能为家中谋取利益。
身为莫家嫡子，莫明月知道的比旁人更多，父亲早就打定了主意，等七月份选秀时报上清心的名字，再不济也能捞个王爷侧妃当当，有了这一层与皇家的关系，莫家才能安稳如昔。
但现在。
一切都毁在清心手里了！
莫明月理智归位，压下怒气问：“这件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小厮心惊胆战的回答：“相衙镇的人只怕都知道。”
说到这里，小厮欲言又止，抿了抿唇道：“小姐似乎很喜欢周性书生，一连几日人前相约，这时候封口，怕是晚了。”
莫明月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一只茶杯被掷至脚边震碎，小厮满头大汗，忙跪伏在地。
“那个男人不能留了。”莫明月深吸口气，下了决定：“派人将他处理干净，我不希望有任何人非议这件事情，坏了清心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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