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心里有数。”
小厮想。
有什么数?
州主的吩咐是让公子来探探王觉的底,可公子呢,来相衙镇的第一件事是找往日的相好,第二件事是去找谢家的麻烦。
到头来差点将自己弄了个半身不遂。
如今,倒是想起了王觉来。
腹诽了两句,小厮恭声问:“公子打算将宴席摆在何时?”
“明日中午。”
“是。”
……
今日的千言堂依旧门庭冷落。
甘霖安生的在堂内坐了一个时辰。
对面的江逸从一开始的精神百倍,到现在的恹恹欲睡。
甘霖看完最后一份诉讼案例,合上书册后起身:“我出去一趟。”
“刚来不久,你又要去哪里?”
被瞌睡虫缠身的江逸立即清醒,以眼神控诉当甩手掌控的‘好兄弟’。
两日前来认了地头后,‘好兄弟’就以家中有事离去两天,这刚来坐了一个时辰,又要出去一趟。
不知道的,还以为千言堂里就他一个诉师。
须知,千言堂是两人出资,他虽占了大头而兄弟占小头,可也不至于将什么事情都扔给他啊!
江逸神情严肃,定定的想。
见他如此,甘霖摇头失笑:“江兄,你就是从早晨坐到黑夜,同有对面那庞然大物压着,样不会有生意找上门来,与其如此,不如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江逸眨了眨眼,虚心求教。
“县衙向来是诉师的天堂,你去那里转一转,总比在家里干坐着等有用。”甘霖如是说道。
“咱们的王县令御下极严,哪怕衙门的厨子,在非沐休日时都难以见到。”江逸满脸愁苦。
“办法总比困难多。”甘霖笑意不减。
在千言堂窝了两日却毫无收获的江逸被说服了。
与其在此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
两人分散行动。
依靠‘未来会给花如意赎身的大饼’,甘霖成功将花如意约出来,两人单独闲逛。
街尾的百年老树下,花如意戴着帷冒,拿着一根红艳欲滴的糖葫芦,怔怔的望着一个方向。
此时,她的身边空无一人。
就在刚刚。
那位声称会给她赎身的公子,朝她笑的极为好看,说:
“有一事需请姑娘帮忙——姑娘可听过花想楼从前有位花魁,叫花清悠?”
“说起来她与我有些渊源,却死在了几年前,且原因未明。”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请姑娘在楼里,多多打听一下,若能打听出她因何而死,最好不过。”
在花想楼打听消息。
不是件容易事啊。
可就算再不容易,既然余公子开了口,她定然会办的漂亮。
只希望到时候余公子念她的好,千千万万,不要忘了给她赎身。
花如意收回视线,默默的往花想楼的方向走。
见她没有逃跑的意思,与公子分别之后,就识趣的回楼,躲在暗处相隔甚远的龟公才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花想楼的花娘们逃不过鸨母的控制。
哪怕置身在外,只要鸨母想,就能瞬间让她们生不如死。
楼里不起眼的龟公们,就是鸨母另一双眼睛。
甘霖并未闲下来。
她的直觉一向比旁人灵敏。
此时好似漫无目的的在外游荡,实际眼角余光一直放在裕昌楼。
约莫一炷香后,周固换上一身青衫,于酒楼外支了个小摊——替人写信。
无人上前。
他就捧着一本发旧的书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时不时眉头紧皱,时不时作态恍然。
周固演的起劲儿,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就像小丑似的被人尽收眼底。
甘霖侧目而视。
眼里兴味盎然,就不知这一次,周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进京赴考的书生?
不像,且糊弄不了出身上佳的莫清心。
认真勤奋,却名落孙山的有识之士?
倒是有可能。
掌心红痣再度烫的发疼。
眼前的一切又刺激到了花清悠。
她垂下眸子,唇边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
怎么说呢,距离谜底揭穿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啊。
也许很快,她就能再发现空间的另一个作用。
说是很快,可甘霖做好了继续等待的准备。
她如往常一般,坐于空间内的青草地上闭目冥修。
忽然之间,她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强烈的视线。
就好像有人蹲在前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是谁?
在这处小天地里,活物唯有她一人。
毫无预兆的,甘霖睁开眼睛。
清澈见底的眸中立即映出眼前一幕。
一个浑身是伤,身着破烂青纱的女子,正歪头好奇的打量着她。
甘霖静静的与之对视。
既不害怕,也不惊讶。
半响,花清悠先感到无趣,率先结束沉默发问:“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我是谁?”
“花清悠。”
甘霖启唇,在对方沉下脸时,莞尔一笑:“我听过你的声音。”
花清悠冷笑,话语间带着不能掩饰的尖锐:“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激我现身?”
到底是厉鬼。
不悦时,脸上的青白之色顿时显现。
身周的怨气冲天。
浓郁的鬼气汇聚为一条黑线,一头连着花清悠,一头连着恩怨盒。
厉鬼怨念越强,实力越强。
可此时,花清悠的力量正源源不断的被盒子吞噬。
甘霖笑了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所以你才不惜翻烂旁人的旧伤口。”花清悠唇色发白,厉声冷嘲:“你和周固鸨母,就是一丘之貉!可恶至极!”
“非也。”甘霖摇摇头,起身伸了个懒腰:“同样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我保证,我的手段一定比他们的手段更加光明。”
在空间里,在长大之前,甘霖永远保持十六七岁的模样。
容貌清秀,玲珑娇小。
她绕过花清悠,径自倒了杯茶一口饮尽。
直到一人一鬼的距离拉远,她才有心思仔细打量。
地府着实吝啬。
人死时是什么模样,化身厉鬼时就是什么模样,连身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死也不让人死的体面。
此时花清悠一身纱衣被撕的破破烂烂,身上也有无数处青青紫紫,右脸微肿,唇角的伤出正在往外渗血,就连脖颈间也有几处大小不一的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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